看起来张扬肆意的莉莉丝,其实骨子里比谁都自卑敏感得可怜。
从她人生中第一次无意中失手杀掉身边的同伴时,她就被带上了“狠毒”的枷锁。
被所有人恐惧的目光时时刻刻凌迟着。
她有时候就望着自己的手发呆。
为什么别人玩皮球的时候,可以踢来踢去。
而她踢球的时候,球会一直拱着女仆的肚子,直到把她撞进墙壁里,满身刺目的鲜血。
她是万众瞩目的殿下。
没人敢对她做什么,没人敢说她做错了什么,更没人敢靠近她。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那些不轻不重的话还是会传到她耳朵里。
恶毒、怪物、杀戮机器、恐怖、没教养……
她降生仅仅半个月的时间,这个世界就对她充满了恶意。
她也会疼,看到别人谈到她名字就害怕到脸色惨白的时候,她的指甲也会深深陷进肉里。
竖起刺,
才能保护自己。
可好巧不巧。
这个时候。
突然有个人冒出来。
像信徒一样虔诚地告诉她:她很好。
愿意接近她,保护她。
他不像哥哥那样教她怎么长大。
而是愿意陪着她,慢慢长大。
所以,戴维尔的存在于莉莉丝而言,与其说是朋友。
倒不如说是一种救赎。
少女压抑的呜咽终于转为大哭,歇斯底里。
用这种方式发泄着她从出生到现在所受的种种委屈。
戴维尔温柔地抱着怀里脆弱的少女,眼底幽深一片。
在她看不见的角度,嘴角微微上扬。
莉莉丝怂货一个,还是没有胆子去找路易法。
哭过后,情绪是好了不止一星半点儿。
但刻在骨子里的自卑却不是一两句话就可以改变的。
当她觉得自己情绪差不多了。
身上却突如其来地一重。
莉莉丝撑住戴维尔的身体,抬头看向他的时候就发现他双眸紧闭。
身为一个人类的体征,脸色却白得吓人。
莉莉丝刚开始意识淡泊,没觉得有什么。
直到喊了他两声,他没回应。
她才意识到,他可能是身体出问题了。
情绪最低落的点过去了,她也注意到了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儿。
她顺着气味,扫向他的袖子。
明晃晃的白色衣袖上,那一抹暗红格外刺眼。
莉莉丝只觉得心脏没有来的一颤。
这是第一次,她被除了哥哥外的人影响情绪。
莉莉丝转眼注意到了地板上的那滩血,过了这么久,已经凝固了。
腰伤……不会咳血的吧?
不会的吧?
可是,他怎么会咳血?
莉莉丝有些迷茫,又有些不知所措。
凭借着基本的常识,她还是背着戴维尔去找了巫医。
巫医给他看了看,咋舌:“怎么都亏损成这样了。”
“什么?”
“在这么下去,让他撑过两个月估计很悬啊。”
莉莉丝皱眉:“什么两个月?”
“他没跟你解释过?”
“解释什么?你到底在说什么?”
巫医看着莉莉丝迷茫的表情,看出来她是真什么都不知道。
只好一边忙活配药,一边解释。
“戴维尔伯爵的一些工作需要,注射的可以暂时改变基因变成人类的药,药效有两个月。”
“在这两个月,他几乎就是完完全全的一个普通人类。”
“之前殿下力量外泄的时候,他不知分寸地靠近您,五脏六腑都衰竭了,勉勉强强靠我这儿的医疗给他撑着。”
“本来问题不大,熬过两个月后,等他恢复成血族就可以恢复了,可是现在……”
随着知道的信息越来越多,莉莉丝好不容易找了个空隙打断,艰难地开口:
“什么衰竭……?不是……腰伤吗?”
巫医看见莉莉丝这个闯祸精就没好气,他毕竟也是首席巫医,心气也高得很。
能跟她解释那么多就算好的了。
巫医斜眼扫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问:“他就这么跟您说的?”
“是啊。”
巫医嗤笑一声,像是嘲讽,闭了嘴不再说话。
莉莉丝呆呆地站在那里,看向病床上的戴维尔。
不难猜到,她就是一直被戴维尔骗了。
因为他不想让她因为他而自责。
所以吧。
看看像她这样的。
连自己一时控制不了的情绪都会伤害到别人。
莉莉丝还陷在情绪里没走出来。
巫医在又检查过一遍戴维尔身体后,皱着眉问她:
“他到底几天没睡觉了?”
莉莉丝有些反应不过来:“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