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打完猪草回来,养妈已经躺在病床上了。二姐虽然知道养妈为了给她治耳朵,拿出了原本是为养妈治病的那五元钱,却并不知道养妈的病究竟有多严重。因此,当二姐看到养妈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她就着急得眼泪都出来了。跪在养妈的病床前,二姐就问,妈!你是不是病得很重?
没事儿!养妈摸着她的头,说,我这都是老毛病了,过不了三五天,自己就会好的。
二姐信任地点点头,然后就站起来,忙着去做事。洗衣,做饭,扫地,喂猪,几乎所有的家务事,她都独自承担起来。毕竟还没完全长大成人的二姐,让养妈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每当二姐出现在她床头的时候,她就摸着二姐的头,对二姐说,我的个娃子!你小小年纪,别太累了。二姐理了理散乱的头发,说,妈!我不累!等你好了,我就更不累了!
养妈点了点头,她想挣扎着爬起来,不让别人觉得她病倒了,可是,她还是无法爬起来。越来越严重的咳嗽,一天比一天更严重地拖垮着她的身体。
眼看着养妈的身体越来越坏,二姐便问养父,爹!妈都这个样子了,你怎么不想办法跟好治疗呀!要不,赶快送医院?
是要送医院!养父说,我这就去找队长,明天就送医院。
二姐一开始不太明白,给养妈治病,养父怎么还要去找队长?直到养父从队长那里回来,二姐才知道养父去找队长的原因是因为这个家里已经没有了钱。
养父似乎很愧疚地走到养妈面前,对躺在病床上的养妈说,队长都答应我了,叫先让我把你送到医院,他随后就来,实在不行,就算是欠帐,你的病也得治。
养妈摇了摇头,对养父说,我就知道队上不会有钱的,你就别去瞎操这个心了,我也不会去医院,就在家养几天,兴许就会好的。
养妈说完这几句,又开始咳嗽起来。
养妈这次咳嗽得厉害,床边地下都吐了血。
二姐感觉到大事不好,她急得哭了起来。
没事儿!养妈摸着二姐的头说,兴许,吐了这口败血,病就会好的。
二姐不敢想象养妈会是个什么样子,只能在心里默默地替养妈祈祷,希望天上的菩萨能够保护她的养妈,让养妈的病逐渐好转。
这天早晨,养父起来得很早,但却什么也不说,就独自出门了。
二姐暗自心想,养父莫不是去想法子让养妈去住院了。如果养妈真能去住院,养妈的病肯定很快就会治好。
没一会,养父回来了。养父似乎不是去想法子让养妈住院,而是领来了一个老郎中。老郎中摸了摸养妈的脉象,站起来对养父说,你到山上去挖几位药,回来熬给她喝下,如果能好,就是菩萨保护,如果还不行,那就只有赶快送医院去治疗!这个病,拖不得!
养父连忙点头,老郎中就赶紧给养父开了那药草的名字,并细心地告诉养父,如何辩认那些药草。
养父似乎很熟悉那些药草,连声说他知道,但他还是慎重地拿起了老郎中的那个药草单。其实,没读过书的养父根本就不认得那纸上写的字,他拿着那张纸,只是为了表示重视的意思。
老郎中吩咐完就准备走人,情急之下的养父,实在是拿不出现钱,便拿了二斤大米,交给老郎中,老郎中推辞不要,养父却一定要他收下,养妈也在一边叫他收下,说不收下,她就不治这病了。老郎中摇了摇头,最终还是收下,这才走人。
老郎中一走,养父就很有信心地对养妈说,我这就去山上挖药,天黑之前我就会回来,你在家好生养着,别再起来。
养妈点了点头,叮嘱养父,山高路滑的,你当心点儿!
放心!养父说,这挖药草的事,我又不是没干过。
养父说着,就脱下自己的那双布鞋,换上一双草鞋。
二姐就不明白地问养父,穿布鞋不是更好吗?怎么要穿草鞋呢?
我的娃子你不懂!养父象是介绍经验似的说,布鞋平底,好滑,草鞋有一道的梗子,穿着好使!
二姐就象听到老师讲课似的点点头,表示明白。她看着象是参天大树似的养父,说,爹你快去快回来!早点让妈喝上药,早点治好妈的病。
养父摸了摸二姐的头,背上一个背篓,扛上一把锄头,戴着一顶草帽,象个真正的药农似的就出门了。
养父走后,二姐就守在养妈的床头,听候养妈的吩咐,也顺便给养妈倒些水喝。
养妈一边喝着水,一边看着守候在她身边的二姐。她突然向二姐招招手,二姐还以为养妈要喝水,养妈却摇摇头,说只是让她过来说说话。
二姐就极听话地走过去,坐在养妈的身边。
养妈摸着二姐的头,感叹着说,我的儿!一晃都五六年了,你还记得我和你爹把你抱回来的那个时候的事吗?
二姐点点头,说,记得!
养妈说,那你跟妈说句实话,你还恨你这养父和养妈吗?
二想惊讶地看了看养妈,说,妈你何必问这个呢?
养妈说,妈想知道你现在的心思。
二姐想了想,如实地说,当初恨,而且不是一般的恨,是非常的恨!恨到我差不多想杀了你们。
养妈觉得二姐是说了真话,便接着问,那现在呢?
现在我一点也不恨了。二姐同样是实话实说。
真的一点不恨了?养妈似乎不放心地问。
真的一点不恨!二姐说。
为什么?养妈继续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