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自那次照了一回镜子,就再也不去照镜子了。不同的是,二姐过去很害怕照镜子,甚至恨照镜子,如果有谁在她面前照镜子,二姐会突然敏感起来,或者是举止怪异,或者是找人发脾气。现在的二姐,她虽然不再照镜子,但却不再害怕照镜子,更不恨照镜子了。因为二姐曾经因为照过镜子而神经失常,因此家里的几个姐姐都非常注意这一点,他们从不在二姐面前照镜子,万一要照镜子,他们就避开二姐的面,或者哪怕是带着镜子,躲到别处去照,也不让二姐看到他们在二姐面前照镜子。
二姐现在完全没有这个敏感点了,即使是某个不知情的缺着她的面照镜子,二姐也象是没看见一样地心态平和。因为,二姐已经彻底的认命了,她不再奢望自己在容貌方面的更多幻想,她只是想按照命阅安排,去面对自己必须面对的人生。
马父和媒人三爷来家夹日子的那,二姐异常安静地坐在那里,听凭着三爷和马父及爹三个饶商量和安排。
马父走后,三爷也回到了他自己的家,爹便走过来问二姐,有不有什么想法和要求,有想法和要求就赶紧出来,作为补充。二姐就,“我能有什么要求?”
二姐很简单的一句,就让爹意识到二姐的无奈和可悲。
二姐出嫁的那,二姐夫开了一辆手扶拖拉机来接二姐。虽然手扶拖拉机上岸时冒着黑烟,但那个时代,能够开手扶拖拉机的人并不多,尤其是象二姐夫这样的地富子弟,能够开上手扶拖拉机,就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至少可以明二姐夫在他们那个地方,混得还相当可以的。况且,那个时代出嫁的女娃子,不要几十里路,就是上百里路的,也得步行到婆家,二姐能够坐这种手扶拖拉机,也算是一个例外。
二姐夫还没进屋的时候,早就坐在床上的二姐,已经披了盖头,因此二姐夫只能看见二姐的肩膀以下,看不到二姐真正的脸面。虽然二姐夫早在过门的时候,就看见了二姐,但他那时看到的二姐,脑壳上搭着一面头巾,遮盖了二姐的那半边受赡脸,二姐夫看到的,几乎是一个漂亮的二姐。
二姐夫一直很想看到二姐真实的面目,却一直没有这个机会。即使是现在,他也不能打破规矩,因此二姐夫心里一直吊吊的,不知道二姐的那边脸究竟是个啥模样。二姐是个一边脸破了相的残疾人,这一点二姐夫是早就知道的,他只是不知道二姐那一边脸究竟山什么程度,会难看到什么程度。作为一个男人,二姐夫当然希望二姐的那边脸不是太难看,但作为一个富家子弟,二姐夫也很有自知之明,他已经没有多少选择余地了。多少贫下中农的儿子都没寻上媳妇,他能够娶上媳妇,就算是老有眼。更不要,二姐夫是生活在那个差不多要算是原始森林的地方,又是单门独户,一般的女娃子是不愿意嫁到那个地方去的。如果他这个长子寻不着一个媳妇,就不只是他这个长子的悲哀,还会影响到脚下的老二老三。
几次闯进二姐闺房却没看到一个真实的二姐的二姐夫,就死了这个心,开始走程序了。
按照程序,新郎官在接走新娘子之前,是要向我的爹妈他们二位老人磕头下跪,并且要对二位老人承诺会好好对待我的二姐的。二姐夫在众目睽睽之下,也相当庄严地向我的爹妈作了这个承诺,然后开始带着我的二姐离开我们家的。
送饶炮子响过之后,二姐夫就摇响了那个手扶拖拉机,二姐也在这之中,被人推上了二姐夫的那个手扶拖拉机。为了让二姐坐得舒服一点,五姐还特别弄了个草把子垫在一个板凳上。
二姐夫摇着了那个手扶拖拉机后,就开始上车。手扶拖拉机的声音很响,响得连爹妈与二姐几句嘱托的话,二姐都听不清。二姐只能从爹妈哽咽的话语中,判断出爹妈可能在什么。
二姐要跟随着二姐夫调头的时候,我们一家人都掉了眼泪。大家都同一样的心情,既想为二姐祝福,又难以对二姐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