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是兀自奏响的舒缓交响乐,抬头是流星火雨一般坠落的吊灯碎片,史蒂芬克制住颤栗的冲动,按照刚才仓促中想出来的不是办法的办法,举起双手,尝试让来自血脉的力量不断涌出,同时精神力高频率震颤,完善与巩固着那道用禁忌的力量构成的屏障。
但是什么用都没有。
尖刀一般的碎片轻而易举地穿透了屏障,沉重的吊灯即将将它落下轨迹上的一切彻底碾碎。
一道绝望的紫色身影在史蒂芬的视线角落出现,但是无能为力……
……
史蒂芬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冷汗淋漓。
然后又是一阵刺痛袭来,让他忍不住呻吟出声,又老老实实地躺了回去。
“还好……还好,只是梦……”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重新睁开眼睛,喃喃低语道。
史蒂芬看了看缠满了绷带的双手,又瞧了瞧身上穿着的细麻睡衣,他知道,在洁白的织物下方,是无数狰狞而正在飞快愈合的大小伤口。
“呼……拜那些碎玻璃、烂金属所赐,还好滑开了碎片的主体……”
不然就不会仅仅是双臂脱臼、肋骨骨折、全身多处开放性伤口了,一边抚摸着柔顺的蚕丝被,他一边想着,“还要惨的多……”
不过,比起肉眼可见的外伤,史蒂芬肉体内部,他的血脉,与那飘渺难触的精神的受创更为严重——
“……这孩子透支了自己的血脉力量,神术只能勉强让他不会留下后遗症,但无法使他快速痊愈。您知道的,治疗神术的原理只是猛烈刺激他的生命力,最合适的治疗不能完全依赖它们……”
“我知道了,我的骑士就交托给您了……还有临时御前会议要召开,我先告退了。”
“当然,愿主保佑你,也保佑他,卡诺莎殿下。”
……
即使如此,史蒂芬还是咧开了挂彩的嘴角,开心地笑了起来。
不为别的,就为了能幸存下来,能够看到今天早上的太阳,能够呼吸这有些凛冽,但混合着安神香的空气。
史蒂芬转头打量了一下自己所在的地方:
一张柔软的大床,一座靠墙设置的大壁炉,一扇玻璃窗,和一幅精美的《圣母像》。
厚重的窗帘半拉着,圣盏也没有点燃,这让史蒂芬没花多长时间就适应了室内的光线。
他知道这里是哪里,这可以轻易地从墙纸、器物上随处可见的十字徽记上轻松推断出来——瓦格纳大厅旁的波尔图堡主教座堂——圣紫罗兰大教堂。
即使作为一名魔法学徒,身处自己的死敌教廷的老巢之中,他很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不再害怕与紧张了。
但当他第一次醒来,发现自己所处何处的时候,紧张得差点浑身抽搐,让一位恰巧守候在身旁的女孩紧张地唤来了牧师。
他支起身体,甩了甩头,尝试挪动自己的身体,掀起被子,然后从柔软大床的一侧把脚放下去,踩进一双看起来就非常柔软舒适的平底鞋中……
“嗷疼疼疼!”
只见他支撑着身体的手莫名地一软,身体一斜,然后不可控制地向侧方滚去……
沉闷的落地声在房间里响起。
“诶哟我不该乱动的……”史蒂芬咧着嘴苦笑,可谁叫人有三急呢……
虽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但感觉……
“好饿啊!”
或许是因为伤势,又可能真的是太饿的缘故,史蒂芬现在真的感到手软脚软。
当他挣扎着在铺着柔软暗红地毯的地板上坐起时,沉重的木门被推开了,一道穿着黑白女仆裙装的身影走了进来,似乎是来查看房间里动静的源头。
“啊,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