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罗森捂着脸跑回自己的未婚妻家寻求安慰、安妮替他掖好被子离开,史蒂芬的房间里才恢复了清静。
史蒂芬躺在床上,微闭着眼睛,脑海里不住地想着东西,直到现在,他才有机会与能力复盘这三天以来经历的种种事情。
是的,现在已经是周二的中午,离意外发生已经过去整整三天了。
史蒂芬昏迷了一整天,然后又因为机体自然修复的缘故,一直在“沉睡——清醒”之间徘徊,直到昨天晚上,那种记忆断片的感觉才逐渐消失,才让史蒂芬觉得自己还算活着。
他想到了吊灯坠下之前,须发张扬的林登?威廉姆斯残暴的赤红眼瞳。
当时的他身形微微胀大,脸部变长,口吻处变得突出,赤裸的双臂上覆盖着不知什么时候冒出的银白毛发……就像,就像一匹银白色的人形巨狼!
“狼人……他的血脉应该来源于那种传说中的魔法生物——狼人。”
“当时的他似乎失去了理智,而在此之前,我的身体曾应激反应,开启了“棱镜化”,似乎……反射了些什么……”
史蒂芬想到了自己感受到的那种充满恶意的凝视,他回忆着《血脉图鉴》里的内容,认为这应该是一种狼人血脉附带的类法术能力。
“难道……是我反射的他的“猎杀凝视”,让他彻底失控?”
“老天,不是吧……”
他躺在床上,想要抬起右手捂一捂脸,却发现这个动作对此刻的自己来说有些困难,只好叹口气作罢。
“可能真的是我引起了什么不好的变化……”
史蒂芬脸色不好地想着,毕竟如果不是应对得当,不光是处在冲击正下方的自己在劫难逃,还会连累一楼大厅里的大量听众,那样的负罪感,光是想想都让史蒂芬有些喘不过气。
“不过……他为什么在那个时间处在那个奇怪的地点呢?”
史蒂芬转念一想,觉得什么地方有些不对劲。
“我之前确实有感知到他在让吊灯坠下之前已经在平时都很少有人上去的检修平台上停留了一段不短的时间……那个时候,他在干什么?”
“如果不被我“打扰”,接下来他又将做什么?”
“音乐会的前一天,我曾在瓦格纳大厅看到他和教廷的苦修士走在一起,穿着神职人员的服饰……”
史蒂芬的眉头逐渐皱起,一种大胆而让人胆寒的猜测在他的心中慢慢成型:
“林登?威廉姆斯的背后站着教廷,难道他的所作所为,是教廷的意愿,至少是其中的一部分?!”
“如果不是因为受人命令,那些黑帮渣滓怎么会来瓦格纳大厅,怎么能绕过神术阵的保护?肯定有问题!”
“大人物们总是有一些“黑手套”,来帮他们处理自己不好出面的事情……教廷让林登让亚隆黑帮破坏音乐会,是想……”
“——来自哈洛斯堡大公国的洛克伯爵也莅临了现场……”
史蒂芬回想起凡特先生在音乐会进行的过程中对自己说的话。
“给王室制造麻烦,让王室丢脸,甚至酿成外交事件,打乱王室改革的步调,尽量阻止改革?”
“这个推测成立的前提是……
教廷非常清楚普兰希亚王国王室、国王威廉二世与公主卡诺莎?霍亨索伦的打算,明白正在推行的改革终将威胁到自身,教廷直接站在王室的对立面……”
之前,身为魔法学徒的史蒂芬对毫无戒备地处在圣紫罗兰大教堂里这件事情不会感到多么紧张,是因为他知道普兰希亚王室、霍亨索伦家族、卡诺莎公主殿下会庇护自己,自己的身份不会暴露,但万一,教廷的牧师、主教们攻击他的理由不限于“你是个异端”呢?
——“因为我是王室的人。”
原本是自己的倚仗与保护,现在却很有可能是害死自己的原因……
想到这里,史蒂芬平躺在床上的身体骤然紧绷,双手不由得握成了拳头,并微微颤抖着,他下意识地进入了高度戒备的状态。
但是很快,身体各处传来的刺痛无情地告诉他自己的状况:
伤势不轻,并且……
躺在波尔图堡最大教堂的床上?!
忍住下意识去看墙上、家具上随处可见的十字徽记的冲动,史蒂芬深吸了几口气,闭上眼睛,努力平复着激荡起伏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