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孟尧实在难以理解这宁王的脑回路,急急摊手道:“吴起仍在京中被困,北疆王洛北锋麾下十八万重兵也仍被大庆牵制在边境!”
“您为何突然要赦放吴恙,并恢复他的世子身份呢?”
宁王吃了一颗葡萄,一把推开身旁女婢,站起身来捋了捋身上蟒袍。
“你啊你,见识还是太过短浅,格局小了。”
宁王伸出一指点了点殿下的吴孟尧:“还是本王的王妃深谋远虑,挥手便是精妙手笔。”
这是宁王妃的意思?
吴孟尧的心思顿时又深了几分。
举世皆知,宁王横冲直撞打天下,背后全是那智囊宁王妃运筹帷幄,算计天下。
那个女人,深不可测。
可关押吴恙,引东域军中旧部来救,再围而杀之的计策,不也是出自宁王妃之手吗?
怎么突然间变卦了?
吴孟尧想不明白,只得叩首相问:“王爷,恕小候愚钝,看不透宁王妃的深远用意,还请王爷明示!”
宁王李桀缓缓走下殿来,很不讲究的一撩蟒袍,直接蹲在了吴孟尧的脑袋跟前。
“钓鱼之计,已见成效,那赤羽营的统领杨挚不就咬钩了吗?”
“可你觉得其余的鱼儿还会这么傻吗?”
“近几日,你可再有捕获?”
吴孟尧埋首摇头:“有杨挚惨死在前,其余乱党也不敢再有所动作!”
“这就对了嘛!”
宁王拍了拍吴孟尧的脑袋,缓缓起身:“鱼儿都变狡猾了,我们岂能一成不变?”
“敢问王妃此计,又是何用意?”吴孟尧抬头问道。
宁王却是不答,久久的看着吴孟尧,反而问道:“你们父子自打归顺于我以来,在这东域之地,过得可还快活?”
吴孟尧不明上意,赶紧低头:“小候快活,快活!”
“真话?”
吴孟尧轻轻抬头,见宁王眼中并无戾气,回神思索,顿时悲从中来。
“宁王恕罪!”
“小候自归顺以来,虽表面风光,无人敢犯,可这东域百姓却将小候视作过街之鼠,至于东域军中,小候更是不敢涉足,有传闻……”
“有传闻说,东域军中将士,恨不得将小候父子吃肉扒皮,生吞活剥啊!”
“王爷明鉴,即使如此,小候父子也绝无二心啊!”
宁王弯下身,再次拍了拍吴孟尧的头:“别紧张别紧张,我并没有怀疑你们父子的忠心。”
“你与吴起乃兄弟,叛之,尚且如此!”
“你说要是吴起的亲儿子吴恙,也背叛了他父亲,那东域的百姓和军中将士,又当作何感想呢?”
吴孟尧猛的抬头,深深的一皱眉:“王爷您想让吴恙归降?小候斗胆,此举万万行不通,据小候所了解,那小子是决计不肯归降的!”
“诶……这个不重要!”
宁王轻轻一摇头,负手踱步:“他归降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东域的百姓和军中的将士,认为他已经归降于本王就行了。”
“本王将他放出马厩,锦衣玉食的伺候着,让他再做他的快活东域世子,东域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东域军中的将士,也是看得见的!”
“届时,东域王吴起被困京城,杳无音信,而东域世子又已归降本王,无心再起!”
“那整个的东域必将人心涣散,失去信念,或许都不用本王出手,就有忠勇的东域旧部,取了那小子的性命!”
“再牢不可破的东域大地,也势必土崩瓦解,支离破碎!”
轰!
如雷声在耳。
吴孟尧振聋发聩,听得一阵心惊肉跳。
此计好生歹毒啊!
此种阴险至极,釜底抽薪的诛心计谋,全天下恐怕也就只有那个心狠诡诈的女人才想得出来!
关在马厩里的吴恙,支撑起了全东域人的信念!
而放出来锦衣玉食的吴恙,又必将毁灭了整个东域的信念!
东域大地,从此将再无信仰!
吴孟尧瑟瑟的趴跪在地。
从未觉得人心如此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