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强把曲谱递给牛尔时的那份恭敬,绝非是因为牛尔的音乐造诣。
其原因几乎和牛爸牛妈对牛尔全新认知时的那种感觉有点类似。
大半个庭院转下来,牛尔的洒脱随性,尤其是对这几个同学校友一视同仁的亲切态度,处处想在大家前面,处处为大家着想的那份周到细致,让所有人都对牛尔有了一个另眼相看的认知。
像马强这样已经寄人篱下打了两三年零工的人,对世间冷暖无疑会有更多更深一点的体会。心里对牛尔的好感,无疑是大大加成。
当初牛尔说要给马强伴奏的时候,马强其实很有些怀疑牛尔的钢琴,甚至整体的音乐水平。要不是牛尔把林赛斯特林inseyirling梦幻舞步的弹簧腿教给他,让他收获了一波惊艳,更是收获了梅寒芳的好感,他很可能就会当场拒绝牛尔。
虽然牛尔以半首流行歌在面试时引起了一些反响,但就像郎亮和曾潜一样,马强也没有瞧得起这样的所谓音乐。因屋及乌,也就没瞧得起牛尔的音乐水平。
作为真正的音乐玩家,这些口水歌根本就入不了他们的眼。
但几年间养成的隐忍个性,还是让他把所有的疑虑,甚至不屑,都深埋在了心里。
来到牛尔家的这座院落,尤其是见到那架价值不菲的钢琴时,马强有点震撼,也终于稍稍燃起了一点希望。
即便是附庸风雅,有这样的钢琴在手,水平……也不会太差吧。
两人第一遍合奏,马强不动声色,专心致志拉琴,心里已经是惊讶至极。
这么随性不靠谱,这么喜欢狗屁倒灶的一个人,竟然还会有这一手。
牛尔一边给马强伴奏,一边也在琢磨。
技巧不差,但马强并没有刻意地炫技。
他最擅长也最喜欢的,看来很可能是想通过音乐来表达自己。
表达自己的渴望,表达自己的内心。
曲名叫生活的颤音,马强却几乎把它拉成了命运的片段。
倔强而执拗。就像一颗被压在岩石下的一株小草,始终在顽强地抗争。决绝地要从巨石下探出头来,看一眼明媚的阳光。
曲子能给人以希望,给人以力量。
却也让人感到一种压抑的沉重,一种始终轻松不起来的沉重。
如果马强已经是一位音乐大师,没有人会质疑这首曲子,以及他的演奏风格。
甚至还会诠释出马强自己都不明所以的价值,他自己都不明所以的深刻意义出来。
但马强毕竟只是个导演专业的预科生,还是一个其貌不扬,有些清贫的少年。
在快节奏生活里旋转的人,能在琴声奏响的前三十秒,把注意力集中在你的音乐已经实属不易。甚至在前十几秒你还不能抓住听众的耳朵,听众就已经失去了耐心。
闹心的事情每个人都有,逃避都来不及。
轻松,美好,愉悦,才是多数人想在音乐里体验到的慰藉。
虽然有时难免浅显,但几乎没有多少人愿意,去主动探求那些所谓的深刻意义。
“马强,先歇会儿吧,马上就要开饭了。”
“我一点都不累,咱俩就是练一晚上,我可能都不会感觉到累。”
可能是第一次有人给他这么尽心地伴奏。
可能是牛尔的音乐造诣和钢琴手段让他喜出望外,让他可以在琴声里尽情宣泄自己的情感。
也可能是因为琴房里还有两个美女观众。
马强明显有点兴奋,好像浑身都是干劲,用不完的干劲。
牛尔看看马强,又转头看看梅寒芳。
“你是不累,但是梅寒芳累了……她比你还兴奋,比你还紧张,甚至比你还投入。”
马强一惊。抬眼望向梅寒芳,满脸的震撼和感动。
章紫衣也扭头,像不认识似的看着在自己身边坐着的梅寒芳。
梅寒芳的面色有点泛红,眼神却像刚才的琴声旋律,传递出的是一种叫做坚定执着的东西。
“很多人以为,当初我是被马强嘚瑟的舞步,和提琴的旋律所征服。其实是马强琴音里的那种执着和倔强打动了我。在他的琴声里,我感觉到了我自己。”
梅寒芳落落大方,毫不掩饰地继续看着马强,说着自己的内心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