芩真真看看不远处的三具尸体,又看了眼李旦脚下的土坑,脸色微变,一时间说不出话。
尽管昨夜早已昏迷,可她不傻,猜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一家三口,显然是因为自己而死的。许连承那样的人,根本不会在乎普通百姓的死活。
“你做的对,埋了尸体,这里的线索便断了,不至于祸及更多人。是我对不住他们。下辈子,做牛做马再还。”
过了许久,穿着一身花布衣裳的女子才摇摇头,抄起了地上的锄头。
晨光洒下,李旦瞧见了女子眼角的泪珠,闪着光芒。
日落还会东升,可人死了,却再也睁不开眼眸。
世事无常,波谲云诡,最怕的便是那天道不公。可世人,于天道之下,皆为蝼蚁。死了,也就是死了。
“神机山庄那边,恐怕已经再次派人下山了。许连承被我断了一条手臂,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等埋完人,你即刻便走。或者,就近找处深山,先躲一阵子再说。”
“你不走?”芩真真停下动作,转过身时的目光有些疑惑。
“当然要走,不过我不去洪州城。”
“我也不去。”
女子摇头,不再打听李旦的身份,继续推土埋人。或许是心情沉重的原因,直到将一整个深坑填平,她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人埋完了,坑填平了,墓碑却不能立。
她突然对他说,“有酒吗?”
李旦愣了下,随即会意,返回屋中,从竹篓里拿出了一壶酒。饼干还在呼呼大睡,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在动自己的“小书包”,猛地一下惊醒了过来。
“何方妖孽,报上名来!”
小熊连眼睛都睁不开,手脚倒是灵活的很。估计这半吊子的拳架,唬过不少人。
“我是你爹。快起来洗脸,准备赶路了。”
硕大的“板栗”当头砸下,痛得饼干龇牙咧嘴,原地转了好几个圈圈。奈何老板太黑心,小熊哪敢抱怨,赶紧下床找水去了。
走向荒地时,李旦远远便瞧见女子跪在那土坑之上,什么话也没说,就那样干跪着。
女子的背影落寞至极,似乎没了魂魄。
“唉,江湖,真是个烦人的地方。”
不知道如何安慰人的李旦,干脆便不说话了。把酒壶放下后,转身望向了太阳初升的地方。
山很高,天很远。世界很大,蚍蜉很小。
这人,在老天眼中,不就是蚍蜉么?
或许不对。
人,也可以是蝼蚁,也可以是草芥。
穷人的命从来不值钱,富人的钱,可以买到很多命。
其实李旦很想问问她,你和神机山庄之间,到底有何恩怨。以至于你要蚍蜉撼树,飞蛾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