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把她留在身边,哪怕无所不用其极也好。
他这辈子都不曾这么将一个人轻柔的放在心里,又怎么甘心就这样相忘于江湖。
顾靖安抬起手揉着太阳穴,不经意间瞥见手上那道浅浅的疤痕,好像又看到了在茶楼第一次见陆其华时,她那有些害怕又惶恐的眼神。
明明出手划伤了他,却见他手流血,壮着胆子给他包了手,还找理由为她自己脱罪。
还有柳家酒会上,她朝他扬着下巴说不怕他,他不知道她还会有那么狡黠的样子。
顾靖安想着想着,突然觉得陆其华好像在他身边一样,她的面孔像是在白色大剧幕一遍一遍跳动的画面一样,在他面前不停的出现。
他明明知道没有,却还是伸出手去抚摸她,手就要碰到陆其华那张小巧的脸上时,她又消失不见了,就像她渐渐没入夜里华灯初上的街头一样。
顾靖安扑了个空。
手碰到坚硬的桌角,他猛的打了个冷颤。
睁开眼环了四周一眼,什么都没有,阿晟还没有回来。
原来是做梦了。
墙上的挂钟还在左右摇摆,发出了几声沉闷的响声,短针停在了夜里一点的格子上。
房间里空旷的能听到挂钟摇摆的回声,门口守夜士兵的影子清楚的映在厚厚的玻璃上,给夜里添了几分人气。
顾靖安想到,自己以往的二十多年都是这样过的,白骨成堆的战场上他是一个人,在一呼百应的校场上,他也是一个人。
朱门翠玉的司令府也好,万客皆居的饭店也罢,空荡荡的房间,整齐的大床,他都是一个人。
他以前从未细想和在意过这些,可现在他却在意的很,是陆其华的出现,让他开始倦怠起一个人的日子来。
是她让他有了贪念,贪念温暖,贪念陪伴。
夜那么长,顾靖安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整点报时的钟声也没有再吵醒他。
凌晨五点钟的时候,天还暗着,陆其华推开窗户,屋外的水汽透着凉意,胳膊上立马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陆其华折回去套了一件鹅黄色的大衣,抱紧了双臂倚在床头,她在等着天亮。
她的父亲吉凶未卜,她根本睡不着。
房间里只开了床头灯,暗沉沉的,陆其华想,幸好在这里住的不久,不然她是个念旧的性子,怕是又要感伤一番了。
她唯一舍不得的就只有顾月,那是她的第一个朋友,她身上有自己永远都没有的率性张扬,有她向往了很久的自由感。
陆其华想还是写封信给她,不然打电话的话自己是肯定要被骂的。
起身走到书桌前,开了灯,给钢笔里注满碳色墨水,铺好纸。想着怎么说才好,她不想让顾月知道自己是因为家里出了事才回去的。
这样的话,顾月定会告诉顾靖安,她不想再和顾靖安有任何的交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