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芙尔听得头皮一麻。
她想起了那尊矗立在教堂门口的魔女铜像,栩栩如生而面目狰狞,但魔女究竟是什么恐怕没人能说的清楚,关于它的记载就像是贝蚌口中的珠宝一样少之又少,恶灵、黑巫术师、恶魔都被证明了确实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但唯独魔女的真伪性得打上问号。
人们通常认为魔女是人类少女同魔鬼媾和的产物,生性淫乱残暴,天生就拥有凌驾于自然的力量,其出现往往伴随着灾厄。
但从欧莎境内来讲,最著名的魔女事件有三次。
第一次是圣历1102年的夏天,一艘光秃秃的木筏沿着波罗海的洋流飘来,一名少女平躺在木筏,渔民们把她救了上来,结果却发现她已经死了,尸体还带着温热,说明她才刚死没多久,但在那之后,一场毫无征兆的海啸席卷了那个沿海的城镇,据幸存者描述,伴随着海啸的还有震天彻底的哭声,那是鲛人特有的声音,只有无比浓厚的血腥味才能让鲛人浮出水面,而它们现在居然乘上了海啸,以前所未有的庞大规模袭击了人类的领地。
第二次是1158年的冬日祭,当人们都沉浸在祭典的欢悦中时,一位少女却突然从天而降——她摔死了,人们推测她应该是从教堂的顶端跳下来的,至于是他杀还是自杀就无从得知了,结果就在她死后的两小时,瘟疫爆发了,如毒咒般的黑色侵蚀满了每一个人的皮肤,整个小镇的人都死在了冬日祭的下午。
第三次是1179年,某个骑士处死了一个被他认定是魔女的少女,但他处死的方式不是火刑,而是绞刑架,那个骑士为了彰显自己的威严,把少女的尸体吊在了广场的石碑上,但是就在第二天的早上,少女的尸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那个骑士和所有参与过处死少女的人的尸体。
每次灾难都发生在少女死亡后,令人诧异的是关于她们的相貌记载一次也没有,仿佛伴随着死亡,目击者对她们的外貌记忆也彻底消失了,可归根结蒂来说,并没有直接证据能证明这些少女的死亡导致了灾厄,魔女的存在与否也就值得怀疑了。
“也就是说,在我不在的时候,魔女来过我家?”惊愕与疑惑混在在爱芙尔的声音中。“死者的气息到底是什么?”
“不知道,可能你那个骑士有自己独特的定义,但曾经有个圣职者在任务报道中提到,他杀死过一个身上散发着奇怪气息的少女,在杀完后他立刻感到浑身不寒而栗,他立即焚烧掉了少女的尸体,并到当地教堂接受圣水洗礼,虽然那个圣职者最后也没有发生任何的不幸,但他所说的奇怪的气息却被许多禁忌学研究者当成了判断魔女的标准。”
薇妮卡咬着修长的拇指,眉间尽显焦灼,这是她对魔女仅有的了解,更多的恐怕只有咨询那些终年埋在图书馆里研究典籍的老不死或者游历过整个世界的黑巫师了。
可下个瞬间,薇妮卡的眉毛微微挑动,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豁开,她有所了然地拍了下手掌,说:“对了!这么说起来,你知道今天晚上的外城区狂欢日吗?”
“外城区?”听到这个词,爱芙尔顿时撵住了神色。
由于纽伦霍特有财产准入限制,下城区的民众也有一定经济能力,但商人们为了征用更廉价的劳动力;投机者要寻求进城的机会;不法分子也在伺机而动等多种因素杂糅起来,外城区就出现了。
起初,外城区还只是一个普通的由帐篷搭起来的营地,但经过长期的发展,它已经成长为了一个无法被忽视的庞然大物,它供应着纽伦霍特百分之六十的廉价劳动力,上城区的达官贵人们也在一定程度上依赖者外城区的黑市交易,官员们也受过外城区的贿赂。外城区是纽伦霍特的法外之地,滋生犯罪的温床,也是异端,巫师,渎神者的聚集之地。
当然,爱芙尔之所以对这个地方如此抵触,并不是因为犯罪和异端,而是脏乱,苦活累活脏活,她宁可选择前两者。
“外城区会不定期的举行狂欢,有时是两三年,有时是十年,下次活动正是今天晚上,活动项目也异常的繁多与复杂,但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宗教活动,据说这次恰好有一个来自国外的崇拜魔女的教团要参加这次狂欢。”
说着,薇妮卡对爱芙尔露出了“机会来了”的目光。
“怎么样,你不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时机吗?不仅如此,教主背后的力量.....有可能也会现身”
爱芙尔愣了愣,出神地望向了薇妮卡后方的窗外,对方的声音像是具有诱惑力的魔爪一样在招手。
这无疑是个非常具有吸引力的机会,魔女......甚至是神的踪迹......,很多她一直在追寻的东西都能得到答案,但同样的,许多年过去了,她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耐心和动力。
或许是有点累了,从边陲小镇回来的时候她就萌生了不再出去的想法了,尽管她也不是第一次这么想了。
爱芙尔摇了摇头,像是要甩开心中的杂念。
“可以,我去。”爱芙尔直视着对方的眼睛。
.......
海狄娜散步在庭院的石子小径上,阳光被树叶切碎,落下了斑驳的黑影,由于现在是冬天,整个庭院看起来都是一片清寒的绿色,没有半朵鲜花的点缀和鸟儿的叽喳声,圣白的身影显得尤为醒目。
她忽然驻足了,因为一只猫闯入了她的视线。
那只猫蹲在小径中央,漆黑光滑的毛发几乎与黑影融为一体,暗黄的瞳孔正以诡异的视线凝望海狄娜,它一动不动的,让人以为这是一具摆在这里的玩偶。
现在的空气非常寒冷,佣人全都缩在屋内,更别提忠于天性的动物了。
海狄娜蹲下身去,正要伸出手去逗弄它的时候,猫却毫无征兆地以极快的速度躲开了,连叫声都没有发出。它迅速地爬上了树的枝头,继续用那令人不舒服的目光注视着海狄娜。
“看样子,我好像不太受动物欢迎呢。”
海狄娜无可奈何地轻扬嘴角。
特劳伦斯家的宅邸建在纽伦霍特城外的山崖上,可以俯瞰整座纽伦霍特,格蕾儿此时正站在悬崖尽头的一座小亭间,望着纽伦霍特的目光介乎于冷漠和嫌恶。
她这次之所以会跟来是因为缺个车夫,但她也明白,海狄娜实际上是希望让她出去透透气。
“怎么样,偶尔来一次外面感觉还是非常不错的吧。”海狄娜来到了格蕾儿的旁边。
“确实是这样的,如果不出来的话都不会发现原来旧宫已经污秽不堪了呢。”格蕾儿扶着镜框,阳光反射在她的眼镜上呈现出一片光白。“纽伦霍特也是一样的,这座城市就像正在被蠕虫啃噬着的苹果一样。”
她抬手指向了远方:“尤其是那个地方,那个像肿瘤一样的地方。”
“那个啊,是外城区。”
顺着格蕾儿指的方向望去,在纽伦霍特的东南角,护城河的外侧,贫民窟的低矮房连片而起,像城墙一样拱卫着中心,简陋的街道毫无规章地在其中纵横,肤色各异的人穿梭在市集之中,像流氓一样的卫兵背着弓箭在高塔上眺望,许多风格各异的教堂与神庙在外城区林立,还有许多其它交不上名字和形状的畸形建筑,正如格蕾儿所说的,相比起如圣城一样宏伟的纽伦霍特,外城区就像是美丽少女身上的一个肿瘤那样恶心。
格蕾儿的目光始终锁定在外城区,尽管隔着上千米的距离,但她仍旧能够看清外城区所发生着的一切。
市集上,一行奴隶商队走进了格蕾儿的视野,穿着阿拉伯长袍的骑兵乘在骆驼上,分成两队护送着中间的商品前行,其中最吸引格蕾儿注意力的是一个气质明显有别于其他奴隶的女孩,她披着的淡金色的长发,皮肤白皙,眼眸中流露着哀伤与无神,她走在队伍的第一个,仿佛是商队为了凸显她的价值一样,她可能是某个贵族家的女孩,也有可能这是个单纯的有钱人家的千金,但不管怎样,这里是她的地狱,等待着她的是性虐,是鞭打,是烙印,甚至是死亡。
目光一直尾随着商队走进了一栋封闭的三层楼高建筑物后,格蕾儿就收回了视线,掉头就走。
“大人您就这么放公主殿下一个人好吗,寸步不离地保护她应该是您的职责吧?”格蕾儿背对着海狄娜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