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刘诏叹了口气,胸中有些不痛快,心里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原本以为自己大仇得报,会很开心。
可如今,虽说刘雍夏昼寒二人已经自裁,但刘诏心里就是不痛快。
原本他想的是他踏进硕天殿时,刘雍当卑躬屈膝的给他磕头求饶,要自己放过他们夫妻一命,然后自己狠狠拒绝,再给他两个大嘴巴子,狠狠将他踩到脚下,大肆羞辱他一番。
可是令少年没有想到的是,当他进入硕天殿的时候,刘雍就好像早早就知道他要来一样,非但没有半点亡国之君的样子,反而神态刚毅。
他与刘雍虽然没说上三两句话,但是光气势上,他已经败下阵来。
同时,刘诏总觉得,刘雍心里藏了很多事。
一想到这,少年脸上就有了忧愁,刘雍那家伙,该不是留了后手,想要搞自己吧!
一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少年额头只冒冷汗。
两人不知不觉已经又走回皇宫门前,全衡突然问道:“对了,陛下,那两位的尸骨,该如何处理?”
“嗯……”刘诏放缓了脚步,右手摸索着下巴,深思熟虑过后,少年心平气和道:“我刘诏是个恩怨分明的人。虽然刘雍夺了我爹江山,害他性命,但好歹在我爹死后,刘雍还是将我爹下葬皇陵,每年祭天大典,也会将我爹的灵牌与刘氏一脉的先祖一同供奉起来。这份恩,我刘诏还是记得的,所以他死后,我也会将他葬于皇陵之中。”
而后刘诏松了一大口气,泼皮道:“至于那个女人,直接扔到荒郊野岭里喂狼去,又不是我们刘家人,什么东西。”
“这样……不好吧!”全衡闻言便阴沉下脸,就算他再大老粗,也知道把一国皇后直接仍在荒野喂狼传出去绝不是什么好听的事。
少年郎没心没肺的讪笑道:“不然呢,给她轰轰烈烈的下葬,给她封个诰命夫人?”
全衡尽管心里觉得此事这样做不合情理,却还是坚毅回道:“刚才的话我只是建议,陛下真正想怎么定夺此事,皆可随意而为,臣下必不干涉。”
其实全衡这样说的本意,就是不想让刘诏成为一个软耳朵,不想让他因为别人所言而轻易改变他心中原本的想法。
天子行事,本就该雷厉风行,果断专伐。
硕天殿内,刘雍将毒药倒入酒壶内,满满斟下两盏酒,将一盏置于夏昼寒面前,回想着两人从相识到现在的点点滴滴,哽咽道:“此生,我刘雍有愧于你们母子,你跟着我,受苦了。我……”
刘雍已经是无言泪两行,举起手中的杯盏,将毒酒一饮而尽。
女子同样眼眶红润,青丝坠落额前,抽噎道:“说什么傻话呢!我是你的妻子,理当和你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这一生嫁给你,从未悔过,即使是此刻。若有来世,我一定要寻得你,与你再做夫妻。……不,生生世世永伴君侧。”
说罢,女子也将眼前毒酒一饮而尽。
顷刻,两杯盏落入地上,溅起了阵阵沉闷的声音,两人面色痛苦,靠着艰难的依偎在一起,紧紧相拥。
男人对女人很艰难地微声许下承诺:“夫妻不相负,来世再夫妻。”
女人躺在男人的怀里,艰难迎合,微声回道:“君心知我心,君意共我意。”
最终,两人的手臂变得僵硬,脸上再无了痛苦神色,头微微垂下,像是解脱了一样。
在全衡和刘诏一起进宫的这段时间,底下熙熙攘攘不停,大多都是骂全衡诓骗了他们,让他们山门兄弟白白流血,却让一个不着调的少年捞了好处。
发牢骚归发牢骚,周围身着甲胄的数万军士,可不是吃素的,所以尽管底下不少人阴着脸小声嘟骂个不停,却依旧没有人以身犯险,总归只是嘴上说说,没有真的想动手。
当然,这是那些蠢人才会干的事情。
真正的聪明人,此时已经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他们大多都是一些修行山门,或是隐士大家的掌权人。
他们聚在一起,推断起那少年的身世,并相互道明对那少年的见解,以谋日后该怎么和这个旷离的新皇相处。
而当全衡带着刘诏,在众目睽睽之下不紧不慢地从皇宫宫门走出来时,那些原本叫骂全衡的声音全都戛然而止。
底下大多数人盯着二人的身畔,像是期待着他们带出什么东西。
全衡当然知道他们所期待的究竟是何物,于是大步上前昂扬道:“我和新皇进去时,便已经发现刘雍和夏昼寒早已共饮毒酒,双双毙命。想必他们是早知自己罪孽深重,无颜面对天下人吧!所以诛暴君,辅新皇一事,咱们暂且告一段落。诸位心系我旷离百年基业的大臣,山门中人,江湖侠士,都无需再围在皇宫门前了,尽早回去休息。明天一早,便是我旷离新皇登基之时,新皇登基后,自会将此次诛暴君各位的豪意侠情共诏天下,到时论功行赏。算上今晚,咱们已经酣战三日,我想诸位也早就体疲神倦。按理说,新皇本应该犒赏三军以及诸位侠士,但是诸位也看见了,今夜雪是越下越大了,兄弟们一身疲倦,再冒雪畅饮,总少了那么一丝酣快。所以今夜诸位还是早早回去,养足了精神,新皇明日上位后,定会将今夜缺下的宴席补全,不知如何?”
全衡和刘诏进去了这么久都没出来,如今他却说他进去的时候刘雍夏昼寒二人皆双双毙命,说出来鬼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