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神的挽歌”。
年轻人周围的魔族,如同潮水一般退去。
虽然这把弩只有三支弩箭,但每一支都代表着一次死亡,绝对的死亡。
没有谁,愿意面对必然的死亡。
勇气,仅仅是在有活的可能时才会存在。
高横想走,想飞快的逃走。
他从未这么急切的想离开鬼哭岩,越快越好,越远越好,十万八千里都不算远。
这里是他的老巢,每当回到这里的时候都会感觉安心无比。
但现在,每一秒钟都是煎熬,比任何时候都煎熬。
可惜他没法走,弩已经对准了他,只要一动,他就会死。
不动的话,还能多活一会儿。
他后悔,为什么自己会出来。
不出来的话,即便这把弩拿了出来,也不过射杀三个魔族喽啰而已。
三个喽啰算什么,死三百个,三千个都无所谓,只要能换回他的命。
他突然希望这时候有别的魔族冲上去,扰乱张行云,也许能躲的过。
但这只是幻想而已,没人愿意冲上去。
“你怎么会有……”高横忍不住说话了。
“青灵派惨遭屠戮,幸存者远遁他乡,蛰伏一万年,你以为我们真的忘记了吗?”张行云的声音不带着任何的感情,尽管他说的是一段无比惨痛的过去。
“我们躲在荒芜人烟之地,风餐露宿,就为了凝练出绝品灵玉。”
“我们不敢与他人接触,即便是仙界同族,我们都避而远之,只因为我们手上有绝品灵玉。”
“两百人,一万年,才凝结成了十一块绝品灵玉,才能买到这把诸神的毁灭。”
“是的,我们很弱,单凭我们自己,再修炼两万年都无法杀了你,但我们同仇敌忾,我们唯有一心。”
“这不是诸神的毁灭,是青灵派无数冤魂的凝结,是你高横的毁灭!”
高横汗如雨下,血红的双瞳中,充满了恐惧。
忽然,他却大声说道:
“张行云,你以为这样做了,就可以挽回一切吗?你还记得一万年前我屠戮青灵派的时候吗?”
“你的父亲,张天凌,他在我的剑下哀嚎挣扎,血肉模糊!”
“你的母亲,慕容听云,她被我剥光了衣服,我用尽无数的方法玩弄她,直到她浑身颤抖着死去!”
“你的兄弟姐妹,都被我生吞活剥,我现在都还记得他们鲜美的味道!”
“还有其他几百个人,他们的惨叫响彻山林,那是我听过最美好的乐曲!”
“他们都死了,彻底死了!你以为能挽回这一切吗?”
高横吼叫道,他只希望张行云能够被他激起怒火,任何人,只要愤怒起来,手一定会抖。
手一抖,手中的武器必然会摇晃。
如果是一把剑,摇晃一下没有什么关系。
但如果是一把弩,只需要偏移一点点,准心就必然偏移。
他距离张行云十丈,只需要偏离一分,他就可以躲开致命的一击。
“这一万年来,你是不是每天做梦都想起他们死前的模样?哈哈哈哈哈……”
高横大笑,他用尽了力气,整个鬼哭岩都在回荡着他的笑声。
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人能够心平气和。
但张行云能。
“是的,一万年来,我每天都回想着这一切,前一千年,我彻夜难眠。”
“过了一千年,我醒来泪湿满襟。”
“又过了一千年,我常痛苦叹息。”
“再过了一千年,我心中时常隐痛。”
“再过了一千年,我不再有泪,甚至不再向人提起。”
“再过了一千年,我甚至又学会了笑。”
“现在,我心如止水。”
张行云的声音不大,却让高横的笑声戛然而止。
“你……”高横真的害怕了,牙齿都在颤抖,忽然,他发出凄厉的尖啸,浑身灵气漫溢,试图逃离这里。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黑色的光射了出来,以一种无法描述的速度,以一种无法描述的力量。
天地间的一切都失了色。
死亡是唯一的颜色。
光射中了高横,他魁梧结实的身体忽然碎裂开,不是几片,而是千万片,分成了极小极微的碎片。
根本分不出骨头和血肉的区别,散落在空中,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围攻的魔族不知道什么时候都退走了,周围的一切又归于沉寂。
“是日,行云携弩与二百人赴鬼哭岩,尸横遍野,伤亡殆尽,终见高横。行云以弩杀之,仇终得报。”
——来自《史记·诸神的挽歌本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