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抖了抖身上的积雪,“住店……先给某上酒……”他身上的伤口还在渗血,刀口太深,他拖着身子,跛着往炉台走去。
“好嘞,李子给客官上酒”胖掌柜转了个身,笑呵呵地走回了柜台,继续拨动算珠并翻阅账本。
“对了……外面还有匹马,给某打理好……”男子摸了下挂袋,甩了一枚银锭过去,这银锭直直地落在了账簿上。
胖掌柜不动声色地收下了这锭足足有二十五两的官银。北方少金银多以铜钱交易,这客人带着大额官银甚是古怪,胖掌柜如是想。
“客官大手笔呀。”他道,又笑呵呵地算账去了。男子倚靠在木椅上,缓缓的运气。一股淡淡的青色罡气自他的身上化开,衣上的碎冰逐渐化为了水珠,转眼间他已宛若一只落汤鸡他趴在炉上,脸色渐渐回转。
小二抬着餐盘,看着这古怪的客人,心中一颤,“客……客官……”他豆大的汗珠已从脸颊上滑落,他的手还在抖,“您……您的……酒……”见男子没有言语,他赶忙放下了酒便溜开了,他从未感到如此强烈的压迫,在他离开这炉台的一瞬间,如蒙大赦。
男子用余光瞟了一眼这酒,这刚烫的酒还冒着热气酒香飘悠勾着男子的味蕾,男子的眼中突然迸发出了一种强烈的炽热,“二十年的……陇右的西风烈……”他抽噎了一下,一把抓起了酒坛,大口灌下。“咕咚……咕咚……”的声音十分清晰,男子也不顾其他人的眼光,只自顾自的豪饮。“哇”的一声,他喷出了一口浊血,此时的他的血色已经恢复五分了。
胖掌柜看了一眼男子,那笑呵呵的脸看不出任何除了乐呵以外的情绪。
4
浥城来了个古怪的客人,这件事很快便传进了马将军的耳朵里,他散开了数名斥候调查浥城周边有无发生动乱。同时他也派出人手前往酒楼调查情况,这古怪的掌柜开了间古怪的酒楼,这天又来了个古怪的客人。
刀客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再未从江南渡内出来,过了几日食客们知晓了酒楼里新添了一名伙计,唤作阿南。
几日前·江南渡
伙计们瞧着这古怪客人喝完了酒,楞是没敢多动。倒是掌柜走了过去,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客官就住在二楼的天字包房,稍歇会我让人送药进去。”
客人抱手一谢,拖着极残破的身子上了楼。
掌柜笑呵呵的看着不知所措的伙计们,“怎地了,大家都是些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平日里大场面见得也不少了,今天咋就给个客人吓着了?”
“掌柜的,俺自认耍刀已经临近宗师,这人气息虽断断续续的,但我的刀意压不住他,怕是已进宗师。”长得极壮硕,耳朵却少了一只的男人有些惊异的说道。
“那人的虎口,老茧可深哩,不知道磨下去又生出来已经是第几个轮回了。”小二也有些惊魂未定。
这时候一个身体极为修长的伙计从后门走了进来在掌柜的耳边喃喃了几句,掌柜的点了点头随即跟着他走了出去,只是他在听伙计说话的时候眼睛眨了一下,而他那挂在脸上的笑容也在那一瞬间消失了,好在掌柜也不是一般人,之后他又笑了起来肥大的袖子一挥,同伙计一同前往马厩。
5
马厩里有五匹马,最边上的一匹便是客人骑来的。
整个马身在油灯的照映下显得格外匀称,除了马的眉心与四蹄皆为白色外,整个马身都是乌黑。
马的身上已经裹上了酒楼伙计为之包扎的白布,从白布浸出的血渍来看有数处刀伤以及箭伤。
这马虽然受了极严重伤,周边的健全马匹却被它的气息给压住了,大气不敢出一下。
黑马轻轻的打着响鼻,似乎这伤并不严重。
掌柜的变得极为严肃,那如笑佛一般的脸立即暗了下来,“确认了?”
“确认了,您也知道老任的相马术,这马就是踏里云。”
胖掌柜稍稍又看了一下这黑马,“可还有救?”
老任点了点头,“有救,但只有乌莲药可救。”
掌柜的终于恢复了笑容,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瓷瓶随即从中抖落出了一枚乌黑色的小药丸,“这药再给你一枚,全天下可就又少了一枚,好好利用。”掌柜的说完便将这药给了老任,之后头也不回的走向了客栈。
“任伯,真要救?”
“掌柜的都发话了,自然要救。”
伙计摇了摇头,“只是救了他,不知道又得牵制多少麻烦事。”
老任并不说话,心里在念叨:“这可真是匹好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