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汉抬起脑袋，咬咬牙，狠下心道：“行！”

入夜，随着一阵马鸣声来到老汉家门口，紧接着一连串鞭炮的声音犹如过年般噼啪作响。

由山寨中一个认识几个字，声音洪亮的瘦小子喊那一拜天地、二宝高堂、夫妻对拜的话之后。

长得高高壮壮，一身红袍，胸口挂着朵大红花的山寨首领，跟着头盖大红盖头，哭哭啼啼的小娘子行了夫妻大礼。

这些人正要把新娘，迎上停在门口，那个让山里的兄弟做了一天，才勉强做出来的简陋花轿时，老汉却杵着拐杖拦了去路。

抱着新晋娘子的山寨首领没有动怒，笑呵呵问道：“老丈人，你这是要反悔？可夫妻大礼都拜了，你要反悔也来不及了。”

山寨首领身后的一众挎着刀的喽啰纷纷哈哈大笑，那个嗓门大，喊着拜天地口号的瘦小子对着老汉笑道：“头儿的老丈人，我家老大看上你女儿，那是你女儿八辈子修来的福分，跟我们上山，那指定都是吃香喝辣，比在这跟你吃糠咽菜好多了。”

老人听着这话，心中暗暗骂着，去你娘的，说得那么好，咋不让你娘嫁上去？！

当然，这话老汉也只敢在心里说，脸上依旧挂着笑呵呵的笑容，说道：“我哪能反悔啊？只不过我当了你的老丈人，那我就得多唠叨你两句了，你看你这些兄弟，大老远跟你下来娶亲，结果你抱着媳妇回去了，也不懂犒赏犒赏这些兄弟？”

山寨首领听了，诧异的看了老汉一眼，旋即笑道：“没事，山上有大块酒肉，老丈要不嫌弃，上咱那地方吃去？”

老汉杵着拐杖，敲敲地板，说道：“我这也有啊，我看弟兄们都忙活半天了，先吃饱再上路，我这女儿出生时，我就在地里边埋了女儿红，今天中午刚挖出来，这十九年的陈酿，你不给兄弟们来一口？”

说着，老汉佝偻着身子，从屋子里头搬出那个吃饭的沉重八仙桌，又看了眼这山寨首领带来的三十多号人，嘀咕着：“应该不够坐。”说着，又跑到后院搬出一张木板，在下边垫上两个凳子，满意笑道：“这该是够了。”

这群山匪看着老汉忙活的样子，不知道老汉想做什么，定定的站着看。

老汉刮了那个女婿一眼，嘟囔着嘴说道：“你就让你老丈人忙活着？还不让兄弟们帮我一把？”

山寨首领眯着眼睛，怀里抱着哭哭啼啼不敢动弹的小娇妻，下巴指了指几个人，“你们去帮他。”

那几个人点头，跟着老汉走进屋子里，取出两大桌的酒菜。

做完这些，老汉笑呵呵的望向那个女婿，“愣着干啥？入座啊。”

山寨首领显然也不是什么傻子，眯着眼睛看向老汉，笑呵呵的说道：“老丈，这酒肉，咱实在是不太敢吃啊，万一里边不小心掉了什么老鼠屎，吃了不是祸害肚子吗。”

老汉白了山寨头领一眼，有些动怒道：“我还能给你下毒不成？！”

说着，老汉举起筷子，将所有的饭菜全都吃了一口，最后还舀出坛子里边，浓郁香甜的女儿红，喝下一口。

回味着酒在肚子里的甘甜，老汉拍了拍肚子，笑呵呵的说道：“看，我死了没？”

山寨首领讪讪笑道：“老丈好诚意啊，那咱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着，山寨首领将怀里的娇妻放回到屋子里，对着盖头之下的妻子嘿嘿嘀咕道：“等我昂。”

说完，走出屋外，大手一挥，对着手底下的喽啰大笑道：“我丈人的好意，咱不能不吃，入座！”

霎时间，整个院子里传出阵阵粗鄙暴躁的拼酒声。

老汉站在房子门口，杵着拐杖笑呵呵的看向众人，嘴里舌头一卷，将一直含在舌头下的一颗黑色药丸吞下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