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辂回到家,心里想着还想堆江西人的事儿。
王安石,江西的曾巩,江西的曾巩那串弟弟妹夫,江西的!
再想想自家,有点势单力孤啊!
三叔不争气,侄子徒伤悲!
苏辂掰着指头数了叔手头的第一个十年计划的进度,发现目前只有他岳父长势最喜人,他两个哥哥还在地方埋头苦干,苏轼和苏辙则是刚考中进士,真是愁人。
想到此处,苏辂便亲自跑隔壁一趟,邀请马氏与张恕他们过来吃酒。
两家都这般熟悉了,张方平和苏涣如今又是上下级关系,马氏自是不会拒绝,换了身衣裳便领着一双儿女去了隔壁。
席间苏辂与马氏说起自己前些时候看上的房子。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能和张方平住在两隔壁。
可惜张方平官位比他爹高,俸禄比他爹多,肯定想买大房子。他们家手头钱不多,苏辂也无可奈何,只得给马氏推荐相对离得比较近的。
苏母也说道:“我们在开封没亲没故的,倘若能买近些,平日里往来也方便许多。”
马氏说道:“这等大事,我却是做不了主的。”见席上没旁人,马氏便与苏辂说起近来有人要低价卖房的事,说对方急着出手,价钱比市价低很多,张方平觉得那宅子不错。
苏辂一听,懂了,这不就是张方平得了实权,有人送宅子来了。
范进中举就是这么写的,一开始范进谁都瞧不起,后来范进中了举人,宅子有了银子有了,日子过得不要太逍遥!
这送礼手法也很时髦,不说白送,就说急着出手给你个低价,旁人知道了也没法说什么。
这不还是给了钱吗?反正有听说过不许瞎提价的,没听说过不许别人低价卖的。
没想到张方平才刚走马上任,就有人用这么大手笔来腐蚀他的意志了!
苏辂见马氏连这等事都与自己说了,知晓马氏真心把他当自己人了,便对马氏说道:“我常听人说免费的才是最贵的,可别为了这点小钱落下话柄。”
马氏听苏辂这么说,也沉吟起来。
她倒不觉得苏辂说“这点小钱”口气太大,苏辂在他们家借住那么久,她早看出这小孩不一般。他虽生性疲懒,却聪明过人,想法也多,也就是他没想着弄钱,要不他有的是法子赚个盆满钵满。
便是不甚在意银钱之事,苏辂在成都府也赚了不少,别的不说,光是戏班子那边的分润钱就是一大笔进项。还有李绍那酒楼他也能拿分红,只不过他眼也不眨地给了芸娘。
可以说这小孩天生有种“天下虽大,我何处不可去”的气概。
马氏说道:“你说得有理,我再好好想想。”
这事其实张方平一开始也有些犹豫,是她去看过之后觉得宅子很不错,才想把它买下来。听苏辂这么一劝,她又觉得买这宅子不值当,她们如今在天子脚下,一举一动根本没有秘密可言,早晚会有人发现他们低价置宅之事。
朝中那些言官向来是无风不起浪的,真要有了风,那浪头估计得直接把人拍死!
比起眼前的便宜,还是张方平的前程更重要。
如今张方平身居要职,她操持家中之事更该谨言慎行。
马氏心中有了计较,又陪着苏母吃了两盏酒才回家去。
傍晚张方平归家,马氏与他说了置宅之事,说是更中意苏辂说的宅子,想抽空去看看。
张方平微讶,问道:“前天不是已经看好了?”
马氏替张方平把官帽放好,才说道:“今日我去苏家吃酒,与辂哥儿说了置宅之事,他说不必为了那点小钱落人口实,我觉得有理。”她边替张方平张罗着更衣边说道,“咱家里也不差那几个钱,你如今领了好差事,朝中上下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还是挑个位置好、价钱也公道的宅子算了。”
张方平笑道:“那小子的话你倒是能听进去。”
马氏横他一眼,说道:“你自己在朝为官,也不知道劝我两句。我一个妇道人家哪能想到那么多?”
张方平说道:“下次一定跟你好好说。”
张方平久居官场,许多事早已见怪不怪,如今被苏辂隐晦地点出来,倒是意识到自己有些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