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对着的透明落地窗里，是一家港式牛肉火锅店，他记得以前他和家里人经常来这里，这里的牛舌特别好吃。

修杰喜欢吃。

他看着坐在窗边吃得正欢的几人，表情逐渐僵住了。

想什么来什么，那里的人居然正是修家与苏家六人。

修母和苏母正在热火朝天地聊着什么，修杰涮了片肉塞进嘴里，对面的苏城递了张纸巾给他。

他们之间隔着一扇玻璃，可却好像隔离开了两个世界。

修远愣愣地看着他们，一时间忘了动弹。

曾经他也在那里。

苏城先发现了他，少女奇怪地歪过头，眨着无辜的大眼睛上下打量着他。修远一慌，下意识捂住脸，这才发现，自己还是在小熊布偶装里的，他们看不出他是谁。

想到这，他有些轻松地放下手，转身想离开那里时，余光却瞥到了修杰。

少年正在死死地盯着他，仿佛要在他脸上盯出花来。

修远突然有些心虚，他慌忙转身想要逃离，却不想，迎面撞上了一个飞跑而来的小朋友。

小朋友倒地，哇哇大哭。

“怎么走路的？！没长眼睛啊！”小朋友的家长跑了过来，指着修远的鼻子尖声骂道。

“对不起。”修远急忙连连鞠躬道歉。

女人却好像还不解气，她一边拍着自己孩子的后背，一边仍旧不停骂着恶毒的话。修远下意识将目光又投向店里的几人，却发现，他们的视线已经不在自己身上。

好不容易赔礼道歉送走女人，修远脱了力般地走到商场边缘的小花坛边坐下。天气明明很冷，可他的额头却依旧出了一层薄汗。他取下了小熊玩偶的头，粗鲁地抹了一把头发。跨在身上的包里有瓶矿泉水，冰冰凉，他将它取出扭开，咕嘟咕嘟地灌了好几口。

“你不怕胃疼吗？”少年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修远身体一僵。

果然还是被看出来了。他跟修杰总是这样，十几年培养起的兄弟间的默契，经常会让他觉得匪夷所思。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卖花？”修杰走到修远的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社会实践。”修远淡淡地回答。

“我还第一次见这样的社会实践。”修杰瞥了一眼修远脚边篮子里余下的花：“剩下的我包了，多少钱？”

“你买花做什么？”

“送我妈，送苏城，送苏妈。”修杰从口袋里掏出钱包，取出两张钞票：“够吗？”

“不用这么多。”

“余下的给你，这样的社会实践，少做比较好。”

“……”

虽然说出的话好像是关心，可修杰的眼里却有着隐藏不住的轻蔑。

“如果你真心买花，我给你找钱，如果你只是专门出来羞辱我，那我不陪你玩。”修远冷冷地说。

“自力更生，多么伟大，我怎么会羞辱你？”修杰耸耸肩，扬起一侧嘴角：“怎么？看到我们两家在里面其乐融融的，你难过了？后悔了？”

“修杰，都过去这么久了，你为什么还不能走出来？虽然我选择离开修家，但是我们还是兄弟啊。”

“算了吧，我不高攀。”修杰把钱重新塞回自己的口袋，努努嘴道：“不卖算了。”

“你是不打算原谅我了么？”

“谈不上原不原谅，或许我还要谢谢你。因为你走了，修氏才完完全全会变成我的东西。而且我也快要和苏城订婚了。”

“你和苏城？！”修远惊讶道。

“怎么？你该不会吃着锅里的，还惦记着这份碗里的吧？”

“……”修远无语。

“你记着，没有谁是不可代替的。”修杰低声说，然后迈开步子朝商场大门走去。

比如修远之于苏城，路漫之于他。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