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可路漫却出乎意料地回答道，她抹去了泪水，眼里布满血丝。“我不会透露半分我的身世，不会让你们家受到伤害。”

“路漫……”

“怪不得我姓路。”她吸了吸鼻子，看向窗外。“没关系。”她又抹了抹眼睛，一张小嘴抿得紧紧的，拼命憋住蓄在眼眶里的泪水。“他们大人有他们的选择，我，我只要乖巧听就好了，我一直都很听他们的话，现在，会继续听，我长大了，我……我会保护……爸妈，保护……他们……珍爱的……东西……”

最终，她还是哭了，少女嚎啕的哭喊声回荡在狭小的空间内，修皓明低下头，眼眶也湿了，他咬紧牙关，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了最后一句话。

他不想出现这样的后果。

“如果有一天事情败露，虽然很抱歉，但我会把你……”

回忆戛然而止，路漫在修杰不断的呼唤中回过神来。

“你怎么了？”看着少女苍白无血色的脸，修杰吓得魂不附体，几乎要下楼呼叫修父找家庭医生过来。

“我没事。”路漫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呼吸，她死死抓住修杰的胳膊，指甲嵌入肉里。“你怎么知道？”

“我无意间听见了爸妈的对话。”修杰有些吃痛地皱起眉头：“你放心，我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你不要这么紧张。”

“绝对不要说出去。”

“绝对不会。”修杰被路漫的样子吓到，他重重点了点头。

“你如果说出去，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路漫盯着修杰，双眼却似乎失去了焦距。

“我发誓！”修杰立刻伸出三根手指，发誓道，他知道这个身世羞于启齿，但却不知道为什么会让路漫有这么大的反应。

得到了修杰的承诺，路漫的身子终于软了下来，她像条无骨的鱼，浑身无力地瘫软在椅子上，大口呼吸。

“就因为这个，我妈才一直针对你。”看路漫缓缓回复正常，修杰才继续小心翼翼地说道。

“我知道。”

“你知道为什么还要一直这样忍着？别人不知道你的身世，你和她都知道啊，你跟她是平等的，为什么总要……”

“你爸爸是我的监护人，我现在无家可归，住在你们家，这是你口中的平等么？”

修杰愣住了，他还在对他妈妈的气头上，考虑的的确太少。

“我会在这待到成年。”她垂下眼，轻微地叹了口气。“你别那样对你妈妈，她的做法，我能理解，她只是……”

“可是我不能理解，我不是她的傀儡，我有自己的判断力。”修杰抓住了路漫的手，他发现她在抖：“而且我第一次见你就说过，我会保护你的。”

“可怜我？”

“以前是，现在已经不是了。”

“那现在是什么？”

“现在……”少年的耳后慢慢红了，他眼神闪烁，措辞了好久，最终开口说道：“你是我的朋友。”

路漫怔住了，心底原本奔腾的暴风雪一瞬间被暖气流驱散，面前这个少年灼热又坚定的眼神给了她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我还是个小孩，也许现在还不能为你做什么，但你放心，以后如果发生了让你难过的事，我一定都会在你身边。”

“小杰，谢……”

咚咚咚——

未出口的谢意被堵塞在急躁的敲门声中，门外，修母的声音突然响起。

“小漫啊，你看见小杰了吗？他还没吃饭，我给他带点吃的，他怎么不在房间里？”

听见修母的询问，屋里的两人慌了神。修母今晚心情本来就不好，再看到儿子顶撞她后居然窝在路漫这，那还得了。

“我要躲一下。”修杰急忙四处看去。床下是实心的，衣柜被塞满了苏城的衣服，窗口——这是三楼！无奈，他最后将目光投向了床上的被子。

“小漫，你听见我问的了吗？”修母推开了门，视线里，路漫正坐在桌前读书，她的头发还没有干，脸色有些苍白，单人床上，被子凌乱地团成一团。

“我没看见小杰。”路漫镇定地摇了摇头。

“那这孩子去哪儿了？”修母一脸疑惑，转身出了房间带上门。

“呼——”修杰猛然从被子中钻出，他大口喘气，吓得不行。“幸亏我妈粗心，我现在得赶紧回去，不然——”

“漫漫！”房门再一次被霍然开启，苏城一阵风一般冲了进来，然而，在看到屋内的人后，她彻底愣住了——修杰正躺在单人床上，手抓着路漫平时盖的那床被子，而路漫坐在书桌边，脸色苍白得不正常。

“你们……”

“嘘——”修杰一步跳下床，飞速将门关上。

苏城看向路漫，在少女惊慌未定的脸上看出了门道。她完完全全地误会了这个屋子里正在发生的事，可她也知道，这一切大概只是个误会。

但是——

她略微勾起嘴角，眼里闪过一丝冰冷。

“我不会说的。”她看向路漫，语气里带上一丝不易察觉到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