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家长辈自顾自地聊起了天，路漫站在那里，虽然他们聊的都是自己，可她却一句话也插不上，她手里拿着两家家长塞给他的小礼物，心里暖呼呼的，她从没觉得自己为程楚轩和夏星辰做的这些有多么光荣伟大，但没想到，在她眼里的举手之劳在被帮助的人眼里居然如此重要。

她是幸福的。

“小女孩真乖，要是我家闺女就好了。”说话间，程母轻轻地搂住了有些不知所措的路漫，她左手揽住路漫的腰，右手慢慢在她的头顶摩挲：“我就想生个女儿，谁知道出来的是这么个让人操心的东西。”她瞥一眼程楚轩，给了他个眼色：“不然，我儿子能不能努努力，让路漫成为咱家的女儿啊~”

程楚轩的脸瞬间就红了，他伸出两只手直扑腾：“妈，妈你在哪儿你就敢乱说！”

可路漫却丝毫没有注意身边发生的闹剧，她躺在女人的怀里，女人身体淡淡的清香涌入她的鼻腔，她想，是不是天底下所有的妈妈都是同样的味道，她很久没有被这样拥抱过了，这个怀抱太温暖，温暖到她一点也不想离开。

坐在教室另一边的修远看到了这一幕，他欣慰地笑了笑，然后戳戳修母的胳膊肘，其实整个屋子的人都被那边吸引了注意力，当然包括修母，修母被修远提醒，这才回过神来。

“看吧，路漫是一个特别好的人。”修远说。

修母尴尬地扯扯嘴角，揉了揉修远的头顶。

“所以妈，你就跟对我和修杰一样对她吧，别人家的父母都可以那样喜欢她，为什么你是她的亲人，却不能呢？”

修母怔住了，她不是一个天生骨子里藏着恶毒的女人，可路漫让她心慌，无论是她的身份这个定时炸弹，还是她随时随地可能产生的对修家兄弟俩的影响，修母都没来由地觉得恐惧。她眼神晃了晃，从自己的手提包里拿出一个小巧的盒子递给修远：“给她吧。”

“妈！”修远眼睛都亮了。

修母并没有妥协的意思，在她的眼中，修远和修杰的利益永远是站在第一位的，可路漫住进修家接近一年，她的所有表现都被修母看在眼里。她聪明、乖巧、坚强又隐忍，虽然不想承认，但在某些方面，她的修养甚至强于修远和修杰，再加上除夕夜那天修杰深深刺入修母心中的眼神，修母迟疑了，她第一次认真思考有关路漫的问题，而不是像之前那样，恨不得随时随地将少女扫地出门。

班会在一片温馨中结束了，学生家长带着自己的孩子来到九年级教学楼下的巨大公告板边，那里此时正悬挂着中考成绩与新学期分班的公告榜单。

瘦小的路漫在拥挤的人群中费力地穿梭，直到看到自己和某个人的名字距离很近地出现在同一张布告纸上时才轻笑出声。

高一一班。

学号2，修远。

学号3，路漫。

她悄悄退出人群，来到标志着初中部和高中部分界线的小花园边。她爬到一处花坛的边沿上，探头向前看去，企图从茂密的小树林中窥探到高中部的芳容。

暑假过后，她即将在那里，开始她崭新的生活。

“路漫。”

“路漫漫。”

背后同时传来两道声音，路漫扭头，站在她面前的是修远修杰两兄弟。

修远低着头，不是很自在地抠着自己的后颈：“不用好奇地那么早，很快我们就会过去了。呃，高中也还在一个班，就多多指教吧，不要觉得我太烦就好。”

修杰则是昂着头，朝路漫露出灿烂中透露着一丝丝遗憾的笑容：“真可惜，我比你们小一岁，不过一年时间很快就会过去，我也会努力留在十五中，然后越过这片花园，去找你。”

路漫浅笑。

微风吹过，掀开少女单薄的流海，路漫伸手抚住随风扬起的额发，绽放出如细碎阳光一般明媚的粲然梨涡。她的周身泛起金色的光晕，有那么一瞬间，居然朦胧到有些不太真实。

即使过了很多很多年以后，修杰回忆起当年那个场景时，还是会禁不住眯起眼睛，挂上甜蜜而幸福的微笑。

她像天使一样，只要看到她的笑容，我就好像什么都可以原谅。

他总会这样说。

初夏的校园里，两名少年站在花坛边看着高处的少女。

迎着耀眼的阳光，他们同时伸出自己的手臂。

“回家吧。”

“下来吧。”

少女看着少年们期待的眼神，从小花坛边一跃而下，迈出自己的步子。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