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要参加？”路漫反问道。

“因为你答应了要帮我啊。”苏城瞪大眼睛，一副诧异的模样。“我……我自己参加有点不好意思……”

听了苏城的话，路漫心头燃起了一股无名火。对于初三寒假里对苏城许下的承诺，她早已后悔不已，那时的她太过天真，还没有认真思考过她对修远产生的情愫，可现在不同了。

“我不想参加。”路漫想起杨婉昨天和她说的话，是啊，她没有一直顺从苏城的义务。

“别这么快急着做决定嘛。”苏城撒娇一样地扯住路漫的手，她看着她手腕上白色的护腕，眼底闪过一丝阴霾：“啦啦队和篮球队会有很多接触机会的。”

“那又……”

“我认识啦啦队的队长，是高二的学长，人特别好，我想把他介绍给你认识。”没给路漫反驳的机会，苏城强势地说出了这句话。她个子本来就比路漫高一些，此时俯视的眼神里竟产生了些许命令的意味。“你会喜欢他的，小姑姑。”

听到“小姑姑”三个字，路漫后背一凉，她总是对自己的身世异常敏感。

看到路漫的反应，苏城得意地浅哼一声，她觉得是修远和修杰姑姑这件事没什么大不了，可路漫却不知为何仿佛很在意，不过原因她不必在乎，只要结果如意就好，“小姑姑”这个身份，似乎可以在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钳制住路漫的行为。

她舒心一笑，拿起座位上的书包，撩了撩自己柔顺的马尾。

“啦啦队那边是周六上午面试，到时候我叫你。”

苏城哼着小曲走出了教室，路漫在原地楞了很久才回过神，她一次又一次失去了拒绝她的时机。她有些抱怨起自己的不果决，转过身却发现，刚才一直在门口等她的修远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面前。

“她和你说了什么？”修远严肃地问。

路漫摇摇头：“没什么，她邀请我加入啦啦队。”

“哦。”听到这个回答，修远松了口气，转而又偷偷地庆幸了起来。他准备和罗一天加入篮球队，而如果路漫加入啦啦队的话——

他今天绷了一天，可不能在最后破功。他清了清嗓，努力掩藏住内心的喜悦，面无表情地朝路漫说：“回家吧。”

两人一前一后地来到操场，遇见在老地方等他们的修杰。看见二人走来，修杰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颈。

“你被蚊子叮了啊？”修远走过去，抡起书包朝修杰的后背砸去。

修杰躲闪不及，嗷地一声吼了出来：“你谋杀啊！你包里是不是装字典了？”

“看来我下手还是轻了。”修远扬起嘴角，将包跨在肩头。

“大哥，我不就早上让你烫了一下嘴吗？至于朝我下狠手？”

“知道错了还不跟我道歉？”

“亲兄弟谈道歉多伤感情！”

“我觉得不伤。”

“诶！哥！你等我！”

或许这就是亲人之间的魔力，无论经历过怎样的不愉快，只要一个眼神，就能让所有的隔阂一瞬间烟消云散，成为以后的人生中调味料般的饭后谈资。

修远大跨步地走在前头，这一次，他没有像早上两人独处那样等路漫，修杰的话他都懂，苏城跟他暗示过的他也懂，他和路漫是有血缘关系的人，他们不可能有结果。

可那又如何，如果喜欢是那么容易控制的东西，历史上又怎么会出现那么多悲伤的故事？

他无法欺骗自己，他能欺骗的，只有他身边那些，渴望着事情如他们所期望那般发展的人。

比如现在的修杰。

修杰和修远并排走着，他揽住修远的肩头，大喇喇地朝他耳边喊话，他说，哥，我知道错啦，对不起。这句道歉，几分真几分假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只是看着修远和路漫逐渐拉开的距离，原本布满胸腔的倒刺仿佛一瞬间少了很多。

我得不到她，你也一样。

他笑得夸张，爽朗的声音里藏着初离刀鞘的利刃。

路漫在两人身后小跑着跟上，男孩子的步伐很大，迈出一步她就需要两步去追赶，可她看着修远悦动的影子，嘴角却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她想她好像懂得了修远的意思，比起欺骗自己，她也和他一样，更想去欺骗那些自以为掌握着人间常识的人。人生苦短，在看到那人受到伤害的瞬间，她才知道，他对她有多么重要，即使这份感情见不得天日，不会有任何结果，可她依然决定为它正名。

从他第一次在海里拥抱她开始，从他在除夕的夜晚拄着拐如天神一般降临在她身边开始，从他在毕业晚会那天抱着她将滚烫的泪落到她的颈窝开始，她无可救药地喜欢着他，她要勇敢地承认，立刻，马上。

她想起修杰生气时跟她说的话，又想起苏城那副威胁的样子，别人的情绪都可以那样炽烈而真诚，她为何一定要束缚自己，她原本就不是这样的人。

心情一下子豁然开朗，路漫像一只偷得荤腥的小猫儿，嘻嘻笑着，抓住双肩包的肩带，一蹦一蹦地追着地面上拉长的身影。

远远看去，三个孩子欢快愉悦的气氛一如从前。

可只有他们三个自己知道，过去的时光，一去不返。

再也不会有那样天真的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