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远向来是个粗心的人，照顾路漫几乎要耗上他全部的注意力。他将毛巾敷在路漫额头，二十分钟更换一次，又找了治疗肠胃的药，算计好时间扶那人起来吃。大抵是意识不清的原因，路漫第一次展现出了撒娇的模样，她眼睛没有睁开，嘟着嘴巴，泄愤一样地用头去拱修远，可又因为没力气而软绵绵的。

心疼归心疼，可看到这个样子的路漫，他却又忍不住感到欣慰。

如果平时的她也能像生病这样依赖自己该有多好。

修远坐在路漫的床头，让路漫倚在自己的胸前，他的下巴抵着路漫的发尖，左手握着路漫的手心，右手则是摸了摸她的额头，又试了试自己的。

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一点半，好歹烧退了下来。

神经终于得到了放松，修远也犯起了困，他打了个巨大的哈欠，上下眼皮开始打架。

“爸，妈……”

可刚刚掉入一半的梦境，路漫的呢喃声就将他从周公老头子那里扯了回来，修远晃了晃头，看见明明是熟睡的路漫却挂了满脸的泪水。

“你们不要走，我想回家……”

不知道梦到了什么，豆大的泪珠沿着白嫩的脸颊滑下，路漫意识模糊，双手不停在床边抓着什么。

“不走，不走。”

心脏骤然紧缩，修远抱着路漫的力度加大了，而睡梦中的路漫似乎也抓到了什么，她绽放出可爱的小梨涡，拼命地向修远怀里缩。

“爸爸，你答应过我，在我生日那天带我去滑雪的，不能耍赖。”

“爸爸，妈妈特别想你，我也特别想你，一点都不比妈妈少。”

“爸爸，你给我的东西我都好好留着呢。”

“爸爸，你还不信吗？你看，我都藏了起来。”

呓语间，路漫又开始在床边搜摸着什么，顺着她的动作，修远看到她的枕边，露出了一个盒子的一角。

修远将那个盒子取出，放在路漫胡乱抓着的手里，路漫摸到盒子，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随后安稳地睡了下去。

可修远的睡意却消散得一点不剩了，他看着躺在路漫手心的小铁盒，控制不住地咽了口口水。

那里面，一定有他所追寻的真相。

他动作轻柔地从路漫手里取过盒子，小心翼翼地打开。

映入眼帘的尽是一些小玩意儿，有动物小发卡，玻璃弹珠，银杏叶形状的胸针，彩纸折成的星星……和一本小小的相册。

也不知怎的，看到这些东西的一瞬间，修远的意识仿佛也跟着它们来到了十年前，眼前浮现的，竟然是如泛黄老照片般的回忆。

他将那本相册取出，颤抖着双手，想翻开，却又突然失去了勇气。

修远从床上起身，慢慢将路漫放平，路漫的呼吸平稳，乖巧得像一个初生的婴孩。修远又把被子向上扯了扯，最后才拿着那本相册，来到了台灯下。

该来的总是要来。

他咬咬牙，拼命抑制着擂鼓般的心跳，翻开了相册的第一页。

熟悉的面孔终于还是出现了。

照片里，如假包换的修老爷子笑着蹲在婴儿车的一边，路漫的母亲则是在另一边笑着看他，中间车里的小路漫张着樱桃般的小嘴，好奇地看向前方，肉呼呼的小手抓在修老爷子扶着婴儿车的手背上。

第二页，路漫的母亲抱着小路漫，小路漫不知道吃了什么，嘴边挂满了白色的碎屑，路母用手去擦，估摸着是被修老爷子叫了名字，在她回身的瞬间，这张照片被抓拍下来。她是个极其漂亮的女人，眼里带着的甜意更是给她添了好多妩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