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路漫电话的时候，修远正坐在修母床头削苹果，看到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修远一慌，险些切了自己的手指。

“你在干嘛？”接通电话，路漫软软糯糯的声音从听筒那头传来。

“刚给我妈削了个苹果，我的手艺最近见长，果皮可以不断。”修远有点小得意。

“瞧把你能的。”路漫笑了笑，继续说：“今天有别的打算吗？”

“嗯……”修远思索一番，明知那面的人看不到，却还是不自禁点了点头：“有。”

听见修远的回答，路漫有一丝遗憾，遗憾她不能第一时间帮修远补过生日，也遗憾……自己的生日不能和修远一起度过。

“什么打算？”她淡淡地问。

“去找你。”

“！”修远的这个回答出乎路漫的意料，她瞪大双眼，本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可却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

“今天是你的生日。”修远说：“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去了就知道。”

修远卖的这个关子非常成功，直到两人坐了很久很久的公交车，来到目的地之后，路漫才终于忍不住露出了大大的笑脸。

是一家滑雪场。

“这是北城最好的一家。”

修远拉起路漫的手走进大门，这里离北城城区非常远，而且两人都戴着厚厚的围巾与口罩，不用害怕被人认出。

“你不是一直很想来滑雪吗？虽然我已经预料到我会摔得很惨，但还是毅然决然舍命陪君子。”

“你照顾我点儿，咱就在初级赛道滑滑就好，不然我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想要单板还是双板？我觉得单板比较酷，可我是肯定不行了，你可以让老师教一下。”

从开始穿戴厚厚的滑雪服开始，修远就喋喋不休了起来。路漫听着他背景音一样的话，小小的心房和这冰天雪地的世界正相反，慢慢得变得暖融融的。

许多年前的那个生日，说好带她去滑雪的爸爸只留给她一个黑白交织的无声世界。这么多年，每一年的生日，她总能想到那天漫天的大雪，想到这个未完成的约定。她多少次梦见那个精神矍铄的老头儿回到她的身边，拉起她的手，和她说，小漫，爸爸回来得还不算晚吧。

但那些终究都只是梦境，每次醒来后，只有泪痕伴随着深深的缺憾，缓慢地流过九年光阴，烙下蜿蜒的痕迹。

可是今天，她十五岁的生日里，终于有人来替那位老人实现他的诺言。

而这个人，是她最喜欢，最最最喜欢的那个人。

她勾起嘴角，躲在巨大的雪镜下，笑了。

你看啊，明明想要拯救你的人是我，可我却总是会反过来被你拯救。

我何德何能。

“你想什么呢？”

修远的问句勾回了路漫的思绪，路漫刚想回答，就发现自己的脸被修远扳了过去。

“真的酷。”

原来修远是把她的护目镜当成镜子，欣赏起了自己的造型。他左右晃了晃头，笑出一口灿灿的小白牙。

“你好幼稚啊。”路漫哑然失笑。

“我早已经对这个形容词免疫了。”修远不在乎地直起身子，扛上自己的雪板：“今天，幼稚的我将会为你展示比我的人还要幼稚的幼稚的滑雪技术。”

这一串绕口令一样的话在之后的一个多小时内得到了充分证实，在路漫已经可以顺利滑行之后，修远还在跟着老师练习怎样能不滑一米摔一个跟头。他似乎把他毕生的运动细胞全部奉献给了篮球，在其他需要用到运动神经的地方通通变成低能儿。

“你快把老师逼疯了。”路漫笑得肚子直痛。

“也快把你笑疯了。”修远隔着护目镜翻了个所有人都看不到的白眼：“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你能学得这么快。”

“不不不，我昨天遇见一个八岁的小孩，学的也特别快。”滑雪教练果断拆台。

“哈哈哈哈。”路漫捂住肚子，笑得放肆。

“得得得，他们都是花钱来滑雪，我是花钱来摔跤的好吧。”修远摆摆手，示意老师不要教了：“反正我这辈子也做不成运动健将。”

“老师您放他自生自灭吧，可能没了您的压力，他还能多走两步，噗嗤——”

“你不怕笑缺氧啊！”修远不服气地嚷，他支起雪杖，朝路漫滑来，想上手蹂躏一下对方的脸给自己挽个尊，可是半步倒的被动技能却还是让他直挺挺栽在雪地里。“为什么啊？！”他自暴自弃般坐在地上，像对着雪地撒娇一样，重重地拍了拍地面。

“幸好我一直想去的地方不是旱冰场，不然你可不会摔得这么舒服。”

“如果是旱冰场，那我早选择自杀了。”修远爬了起来，颤颤巍巍。

“身体放松，我来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