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按照我的要求送钱过来！真的要撕票了！！！”
已经不知道到了几点，夹克衫的脾气变得极其暴躁，他对着电话大吵大嚷，同时泄愤一样地一脚踢在蜷缩在地的修远身上。
“咳……”修远失去了全部反抗的力气，他的后脑好痛，他的全身上下都好痛。力气一点点地正在从身体里流失，小少年第一次尝到了濒临死亡的滋味。
好怕……我真的好怕……
爸爸，快来救我……
我想回家……
“别踹了，踹死了怎么办？”络腮胡拦住了夹克衫的动作，他抢过电话挂断，生气地质问道。
“死不死还有什么意义？！十点多了！还不送钱！找警察了，绝对是找警察了！！”夹克衫歇斯底里地吼道。
“你别冲动！你打了他这么久，小孩儿醒了睡睡了醒的，万一真死了我们是要有大麻烦的！！”
“他敢叫警察，我必须让他儿子陪葬！”
“这不是还没到那一步嘛！！那个小胖子被放出去做诱饵了，他们很快就会投降的！”
修杰……他们说的是修杰……
“我弟……”修远喘着粗气，小声说。
“还有空管你弟！”夹克衫甩开络腮胡，蹲下身拽住了修远的头发。
小少年的身体已经伤痕累累，他甚至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求求你……放了我……”修远乞求道。
“现在知道求我了？之前不是很厉害吗？还想把这里点了？！”夹克衫已经彻底暴走，他将修远的头狠狠砸在地上，还不解恨般站起来，朝着小孩瘦弱的身体补了几脚。
口腔里传来铁锈的味道，修远哭得鼻涕眼泪通通流了下来。
到底只是个七岁的孩子啊。
“对不起……叔叔……放了我……”
所有的勇气全线溃散，修远终于崩溃了。巨大的恐惧将他从头到脚包围，他蜷缩着身子，低声呻吟求饶。
“说了别打了！”络腮胡朝夹克衫脸颊来了一拳：“说好了等老王消息的！小胖子就是放出去诱惑一下，修家绝对不敢让警察出动的！”
“为什么不敢？！他们已经找了警察！”夹克衫双目通红，他的身体有些痉挛，手臂上的血管明显得可怕。
“你冷静点！警察还没出现！”
“万一老王跟小胖子出现的时候有警察埋伏怎么办？！他们救走小胖子我们不就功亏一篑了！”
“不可能的！还有这个孩子在我们手里！除非他们不要了这个孩子的命！”络腮胡摇晃着夹克衫的身体，声嘶力竭地喊道。
“可是我要钱，我要钱！！！”但夹克衫似乎已经失去了全部的理智，他像发疯一样用头去撞络腮胡的头，络腮胡一个没注意，疼得脱了手，夹克衫咆哮着在屋内跑来跑去，掀翻了一切还能掀翻的物件。
“瘾来了。”络腮胡吐了口口水，走到修远身边把他捞起来送到墙边，看着昏昏沉沉的小少年，他拍了拍修远的脸：“诶，你别死了，死了就麻烦了。”
“对不起……救救我……”修远睁开眼，可怜地央求道。
“怪就怪你爸妈太优柔寡断，送了你弟出去那么久，还没下定决心。真是不懂，那么有钱了怎么还那么在乎钱。”
“对不起……”
“快点把钱交出来你也不会受这么些苦。”络腮胡叹了口气，坐到他的身边，像是在自言自语道：“都是那个瘾君子，实在是等不及了才决定送一个出去。这次本来是想把你送出去当诱饵的，可你弟真的太能哭了，哭得我头疼！把你弟放过去，让你爸妈看到你弟的样子，再狠心的父母也不会……”
话音未落，络腮胡的电话却响了起来。夹克衫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来，他摇晃着走来，一把抢过了络腮胡的电话。
“老王……老王？！”
“埋伏！警察！都是警察！！！！啊！！！”
光头发出了一声惨叫，电话那头换上了一个冷静的男声。
“收手吧，还有挽救的余地。”
“怎么可能……”夹克衫嘀咕了一句，不可置信地扭头看向瘫坐在地上的修远：“还有一个孩子……”
修远缓缓睁开了眼睛，将男人发狂前最后一刻的冷静刻在了眼里。
“这个孩子他们不管了吗？！”络腮胡同样震惊，这是他们没有想到的结果。
到底是对警察的搜寻能力过于自信？
还是认为他们两个没有撕票的勇气？
但是不管怎样，现在留在这里的这个孩子，被作为了赌注。
被……放弃了。
“哈哈哈。”夹克衫笑了起来，他眼睛里充满了红色的血丝，嘴角流出黄色的涎水。“只能让你陪葬了！”
他转向修远，恶魔般枯瘦的双手伸向了少年的脖子。
……
///
“诶？你额头上为什么有个伤疤？”路漫仰头，奇怪地问。她纤细的手指抚摸着少年额角丑陋的疤痕，语气里充满心疼。
“……”
最黑暗的那段记忆涌上脑海，即使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可每一次回忆起，却仍会让少年忍不住颤抖。
疼痛难忍的感觉。
濒临死亡的感觉。
……
被放弃的感觉。
他将手覆在少女的手上，将它拿了下来。
“小时候摔过一跤，嗑的。”他淡淡地说。
“太不小心了吧。”路漫有些责怪。
“嗯。”
看出修远的样子突然有些不对劲，路漫想了想，扶住了他的脸颊。
“干嘛？”
“呼——”少女踮起脚尖，朝少年的伤疤轻轻吹气：“吹一吹就不疼啦，也能把所有不开心的事情都吹走。”
少女的表情十分温暖，好像傍晚即将落入地平线下的，暖融融的夕阳。
眼眶一热，修远突然紧紧抱住了路漫，他将脸埋在少女肩头，双臂的力气大得让少女吃了一惊。
“突然干嘛？放开啊，有同学……”
“求你不要放弃我。”修远喃喃地说。
心脏不知怎的，突然传来莫名的疼痛。路漫无奈地拍了拍修远的背，用抚慰的语气开口道：“为什么总喜欢说这种话？我让你这么没有安全感吗？”
修远摇头。
“那就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你这么帅这么聪明这么厉害，没有人会放弃你的。”
没有人会放弃你的。
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