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身形似乎佝偻了不少,眼神灰暗。
二重力士年老之后,气血衰败,早不复壮年之勇;妻儿离他而去,名声也坏成渣渣,他所求的,就是苟延残喘,尽可能好好多活几年。
若侄儿在世,老夫也不会行此短视之事。
哎……草率了。
“伯祖父,您那般清楚府上财务,想必知道咱们家情况不容乐观,先前您也说了,愿意为保住杨家声名去住茅屋。
侄孙甚是感动!”
杨须话才起头,杨焕便是心中一个咯噔,暗道完了。
这下被逐出家门的,换成了我。
果然,杨须接着道:“既然伯祖父有心,侄孙哪怕再不忍,也须成全伯祖父。
小六!差人去菜园建一间茅屋,定要宽敞豪华些,里面除了足以放一张床以外,定要再加一张桌子的空间,这是食宿基础环境,绝不能吝啬,明白吗?
茅草多盖几层,驱蚊驱虫的药物配齐,厨房也盖一下,打个土灶台就行——对了,茅屋旁再砌一块洗衣台。
千万量准伯祖父的身高,莫让他洗衣刷碗时,躬身太久,免得折腾出病来,瘫痪在床就不好了。
到时候没人照料,死在茅屋中,我们也不知道;传扬出去,好说不好听。
还有什么,我想想……
哦,还缺个晾衣服的,打两根木桩,拉根铁线,记得用上好木料与铁线,建高些,衣物干得快,就两丈好了。
其他的以后伯祖父有需要再说,先这样吧。
啊,真是被伯祖父高尚的情操,与家族同甘共苦的精神所感动,好想哭。”
杨焕眼皮直跳,嘴角直抽,想哭的明明是我。
真要让一直被自家侄子好生奉养,锦衣玉食的老头,去住这种条件的茅屋,还无人伺候,他宁愿赶紧死咯!
杨小六憋着笑,应声称是。
“四、四郎,伯祖父受金胡子蒙骗,情急之下一时智昏,本意都是为杨家好,你莫要误会。”
杨焕硬着头皮辩解,还不忘以辈分压人:“怎么说,老夫都长你两辈,你怎可不敬?”
“我没有误会,也没有不敬啊,从头到尾,可曾对伯祖父说过一句重话?这不是为了实现您老人家为家族奉献的心愿么!”
杨须似笑非笑。
都这样了,还装德高望重?
相比于金胡子,杨须更厌恶杨焕这种人,用吃里扒外来形容,都是在夸他。
你不把我当侄孙,还指望我把你当伯祖父?
美得你!
他懒得多说,一抬手:“小六,送伯祖父回去,他老人家说那么多话,应该累了。”
“你——杨四郎,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这叫欺宗灭祖!
没有老夫栽培,你父亲何谈步入炼体三重境,你又何谈能有富足生活?
杨家能有花团锦簇之日,老夫居功至伟。
你忘恩负义,不敬家祖,德不配位,来人!将这不肖子孙给老夫打出门去!”
杨焕急了,破口大骂,企图尽最后一丝努力,挽回局面。
但是没人理他,大家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傻子。
难怪年轻时能做出那种事来,原来脑子真心不太好使。
杨小六很干脆,一个箭步上去,往杨焕脖颈后一按,立刻叫杨焕双目一黑,晕了过去,而后拎着他,送至居所。
杨须长出一口气,总算可以说正事了。
他重新坐上厅中唯一的椅子,颇有种顺利登基之感。
朗声道:“诸位,接下来四郎要说的,不论你们是否理解,都请按照四郎所说去做,成与不成,下月初一前,自有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