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恪用冷冷说道:“自然是和陆贞六一起见了阎王,只是烧死他们之前,为父狠狠的折磨了他们。我们沙陀人恩仇必报,岂有饶了他们的道理。”
进通对张珉秀那些人的恨,足以深入骨髓,可是这一刻却没有丝毫复仇的快感,只是背心发凉。父亲大人杀伐决断,快意恩仇,几条人命顿时灰飞烟灭,这和指使聂记草菅人命的权臣,又有什么不同。
存璋却说道:“可恨儿没有亲手宰了他们,不过还有陈昰和李炜,孩儿决计饶不了这两个口蜜腹剑的奸贼。”
王恪用威严的说道:“你们想怎么报复他们,我不干涉,只有一层,决计不能伤他们性命。他们是太原要人,出了人命,官府必然严查。”
存璋失望的说道:“谨遵钧命。”
王恪用站起身来,缓缓说道:“到了这个时候,我也该离开风谷山驿了。如果我还在太原,结案判词一下,就会有人说是我王家以势压人,现在才是避嫌的关键时候。
你们的恪修叔父,会留守太原城,时刻盯着此案。你们就留在太原养伤,伤愈之后再回云中新城,参见你们的祖母。你们要好好侍奉恪修叔父,没有他的允许,谁也不许离开王邸一步,不然仔细皮肉受苦。”
两小儿齐声应诺。
王恪用最后说道:“为父给你们详述此案来龙去脉,就是让你们懂得家中的艰难,四处都是明枪暗箭,谁都靠不住,只有时刻握紧我们手中的弓矢,才能在这险恶的世上活下去。好了,你们安心养伤吧,你们伤愈之前,那两个小婢就在堂下伺候。”
进通强撑起身体,叫了一声:“父亲大人。”
王恪用正要离去,听进通叫唤,又转过身来,问道:“何事?”
进通低声问道:“那。。。杨家小娘如何了?”
王恪用沉声说道:“自然是交给聂慕闰了,如若不然,那杨铭九掌家如何会乖乖听话,扛下所有罪责,甘心受戮。”
进通嗫喏的说道:“那聂慕闰奸诈残忍,若她违背承诺,岂不是不美,不如。。。把杨小娘留在王邸,万无一失。”
王恪用干脆的说道:“不行。”
随即转身离去,两兄弟看着父亲宽阔的背影,惘然若失。因为身在沙陀王家,他们过早的进入了成人世界,他们的命运将走向何方?
第二日,沙陀军在王恪用、史敬思率领下拔营启程,浩浩荡荡离开了风谷山驿。一队队骑士策马鱼贯而出,穿过驿站北门,后面是一辆辆辎车,军资营帐随军而行。进通和存璋就在后面的两辆辎车上,虽然行动不便,却各有一名小婢伺候,悠闲而舒适。
驿站之中,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总算把这些瘟神送走了。
大队人马行走在春天的青山绿水之间,显得分外醒目。队伍一律黑色戎衣,胸前有幡,肩后有章,用以识别身份。不过进通最感兴趣的是那一面面随风飘摆的旗帜,让鸦鹘军显得更加威武雄壮。
鸦鹘军的队旗是幓面燕尾型,边坠杂色,图案是不知名的飞禽,那是安庆史敬思的战旗。号旗16面,图案也是飞禽,各有不同。最前面的,是王恪用的王字将旗,将旗之后是门旗两面,五方旗五口。
进通最羡慕的是父亲王恪用的鹖冠长翎,太漂亮了。虽然没有着甲,但是父亲的战马奔驰起来以后,身后长帗飘摆,像黑色大鸟贴着地面飞翔,五彩鸟冠夺人二目。
队伍走过一条岔路,黑色骑队继续向北前进,队尾有两辆辎车,悄悄折而向东,向太原城方向缓缓而行。
2月25日,河东节帅府发布文告,历数风谷山驿刁民顽梗,聚众诉讼,对抗官差。节度使康,体察上天有好生之德,念其愚昧无知,受奸人挑动,不忍治罪,一律迁往云州塞下,以为营田之民。
驿令魏振,市令吴庸等吏员,不能安抚民情,顺平民意,反包庇凶犯,纵民启衅,要挟上宪,实属不合已极,着即锁拿,交节帅府判官议处。
大批牙军将校如狼似虎,冲进风谷山驿,将驿站之中所有男女老幼一律驱出,除了少量细软,一律不得携带家财,当日即押赴雁北大同军,一路哭爹喊娘,好不凄惨。
驿站中所有吏员驿卒,一律锁拿到节帅府,严加鞠讯。
风谷山驿被废弃了,连环杀人案的真相,彻底埋没在荒草黄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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