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烈寒风中,嗣昭伏在屋脊,冷的像块冰。
好一阵子,黑风帽才走出佛堂,牵了马跨出山门,一众黑衣侍从马上施礼,黑风帽翻身上马,在众人簇拥之下向北纵马而去。
去牵马追击不可能了,瞒不过这些寺僧的眼睛,现在他还不想暴露进到山寺的真实意图。
想了想,嗣昭翻身顺着屋檐跳下,风吹的他脸冻木了,手指有些僵硬,差点没抓住椽木,建塘和承诲抱住他的腿,才没有掉到雪地里。
三个小儿回到房内,阖上房门,围着火塘烤火,半天才缓过来。
承诲问道:“你看见什么了?”
嗣昭搓着脸,说道:“看见那家伙走了。”
建塘一脸哭笑不得,说道:“你说的都是屁话,我们又不傻,知道那混蛋走了,我们要知道他是谁?”
嗣昭看着红彤彤的火苗,若有所思的说道:“不知道。”
建塘一巴掌把他打了个趔趄,喝道:“不知道你乱跑一夜,把我们冻的半死。”
嗣昭叫道:“别打,我看见他们顺着山谷向北走了。”
建塘嗤笑一声,说道:“北边的部族没有五十也有三十,你这等于什么也没说。”
嗣昭看着建塘诡异的一笑,说道:“可他们都戴着垂裙帽。”
建塘这下认真起来,低声说道:“吐谷浑人?戴着垂裙帽可不一定就是吐谷浑人。就算是吐谷浑部落,也有七八个,还是不能确定是谁。”
嗣昭低声说道:“若他还有个和寡嫂通奸生的私儿,名叫神奴,还不能确定是谁么?”
承诲忽然说道:“我们营田栅落里,倒是有一个叫堔奴的家伙,他季父是个营田吏,那家伙神头鬼脸,也许就是个景教众。”
嗣昭问道:“那营田吏茹素么?”
承诲笑道:“又不是和尚,茹的什么素。”
嗣昭摇头道:“那就不是,在景教里,贪荤是大罪。”
承诲失望的叹了口气。
建塘想了想,说道:“神武川的小家伙,没有我不知道的,没有叫神奴的。北面清塞军的吐谷浑部落,我可就不熟悉了。”
嗣昭微微笑道:“你不熟悉,可是有一个人一定熟悉。”
建塘一拍大腿,叫道:“四郎君!四郎君是奉城军使,他熟悉北边那些杂胡,也许知道这个叫神奴的小妖人!”
嗣昭摇摇头,说道:“还有一个人,白奉进那个大笨牛出自清塞军,也可能知道这个神奴,可惜这个笨蛋跟着祖父到了振武军。”
建塘说道:“明日我就去清塞军,找四郎君问一问。”
嗣昭说道:“如果我所料不错,他现在就在北面的山里围猎,离这里不远。找到这个部落,找到神奴,就知道这个黑风帽是谁了,这家伙一定跟那些刺客有关。”
建塘说道:“此事就交给我吧,我一定能找到这个黑风帽。可是就算找到他,也不能确认就是他指派的刺客,光是几个铜十字架,那能证明什么?”
嗣昭点点头,说道:“大兄说的不错,所以明日我要和了明好好谈谈,到了跟他们挑明的时候了。”
三个小儿围着火塘,低声商议着,事情似乎越来越明瞭。
只要找到刺客的幕后主使,就挖出了一个沙陀王氏暗中的敌人,也一定能找到这家伙和支谟的牵连,大同防御使离倒台不远了。
少年不识愁滋味,他们总是充满希望,哪怕是在这个寒冷的冬夜,置身诡异的邪门之中。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建塘牵着马走了,两个小儿开始修葺破败的寺庙。
好在庙里的僧侣只有4、5个,供人歇宿和修行的僧房也只有几间,废弃的房间里有的是木料,任意挑拣合适的就是。
两小儿乒乒乓乓,攀上爬下,手脚不停,饿了就啃一口干粮,有时候向僧人讨要一口热汤,除此再无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