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诲也勒住马,大声问道:“你这是魔怔了么,到底出了入娘的什么事?!”
嗣昭大声说道:“了明去过大食,去过德黑兰,难道德黑兰的大教长什么都没有做,只是任命他为大石都主教?
不不不,15年前,他惨淡传教,费尽心机也没有几个教众。回来以后,从此就在塞下生根发芽,任何人间的权势都不能消灭了?世上哪有这么神奇的事,这家伙的话不尽不实。”
承诲绝望的叫道:“那贼秃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一从佛堂出来你就神神叨叨,你到底是怎么了?”
嗣昭大声说道:“我终于堵住了明那家伙,就在那间佛堂里。那家伙费尽心机让我相信,那些刺客不是景教众,云中驿刺杀案和景教毫无关系。
他说的悲天悯人,大义凛然,我一时竟然相信了。刚刚我忽然想到,他的话里有破绽,至少他隐瞒了不少事情,若无亏心之处,他瞒着我做什么?不行,咱们要回去,我还要问问他!”
说罢他一驳马,催马向寺庙方向跑去,承诲听的半明白半糊涂,只能跟着原路返回。
两个塞下少年纵马驰回兴国禅林寺,依然是被积雪覆盖的破败寺庙,山门大开,在白雪的微光下,像巨兽张着巨口,等待吞噬猎物。
两小儿跳下马,给马匹下了马绊子,大步走进寺庙。
没走几步,嗣昭忽然一伸手拦住了承诲,拉着他闪身到一颗大槐树下,默默向四周观察。
承诲低声问道:“怎么了?”
嗣昭默默拔出大刀,轻声说道:“你没闻到血腥气么?这里出事了。”
承诲一激灵,也拔出肋下契丹弯刀,全身都紧张起来,向四周张望。白雪的微光中,隐约看到雪地上脚印纵横,寺庙却像死一样寂静,不像有生人气息。
良久,两小儿悄悄闪身而出,手持钢刀,蹑手蹑脚贴着墙根向前摸索。终于摸到了一处僧房,嗣昭背靠墙壁,伸长一只手轻轻推开门,门枢发出轻微的声响。
两小儿在墙壁一侧停了一会儿,除了中人欲呕的血腥气,没有任何动静,这才闪身进了房间。房中漆黑一团,嗣昭挥舞钢刀,似乎是在斫开虚空中隐藏的威胁。
没有动静。
嗣昭这才晃着火褶子,吹着气引燃了一束干草,微弱的火光中,看见一个僧人歪倒在蒲团上,血流满地。他抢上去,摸了摸鼻息,已经气绝多时了。
两小儿逐一检查了僧房,3个景僧死在各自房间里,却没有了明。嗣昭悚然一惊,疾奔到佛堂,门没有上锁,只是虚掩着,两小儿推门而入,没有任何阻挡。
佛堂中烛光微弱,还是嗣昭点燃的那根蜡烛,讲坛上还摆着那本《一神论》,如同嗣昭离开时的模样。
了明死了,胸口被深深刺中,倒在血泊中。凶手正面袭击,刀法狠辣凌厉,了明毫无反抗,嗣昭几乎已经放弃了验明生死的勇气。
承诲心比天大,大步走上前去,蹲下来验看,了明竟然发出一声呻吟,缓缓睁开眼睛。嗣昭快步上前,扶起了明瘦弱的身躯,大声叫道:“大师,你支撑住,这就给你裹伤!”
了明用尽最后一丝气力,缓缓摸到自己的十字架上,死死攥住,气息微弱的说道:“云。。。州。。。总管。。。列班。。。”
随后头一歪,再也没有了气息。
嗣昭大声问道:“云州哪里?是云州哪里?!”
突然,外面马匹嘶鸣连连,承诲大叫:“不好!”跳起来向外面跑去。
嗣昭顾不上脚力,狠狠掐着了明的人中,试图让他醒过来,告诉他更多的秘密。可惜无论在如何努力,死人也活不过来了。
终于,嗣昭放弃了努力,把这个狂热的教徒轻轻放在地上,把那十字架扯下来,紧紧攥在手中,缓缓站起身来。
地上躺着的这个人,怀着满腔热情到神州传教,无论多么艰难困苦,不屈不挠,最终还是死在阴谋之中。如果景教徒都是这样殉道,那这个教门就太强悍了,早晚把中华几千年人伦礼教压倒。
这想法让嗣昭有些不寒而栗。
承诲回来了,一脸惊慌,叫道:“入娘的,那混蛋抢走我们一匹马,杀死另一匹,我们的脚力没了。。。你猜凶手是谁?!”
嗣昭苦笑道:“还能是谁,当然是了然。”
承诲惊奇的叫道:“你如何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