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方生睡得十分舒服,只觉得前世今生,从未如此轻松过。
“这就是师傅常说的放下?道家养生,果真是妙法无穷。”方生体会着自己“放下”后心境的澄澈,不禁滋滋称奇,一声机械音却不合时宜的响起。
“宿主醒啦,今天也是为剑道奋斗的一天哦!”
“嗯?哦,系统你还在啊,要我说你不用等三个月了,我已经决定老老实实在武当修道了。哪怕一辈子无法冠巾受戒,当一名真正的道士,哪怕这辈子接触不到武当的武功绝学,我也认了。至少吃穿不愁啊,想来师傅他也不会赶我下山。”
“……”
系统还在处理这庞大的信息,却听见方生已经开始自言自语(口嗨),甚至逐渐兴奋了起来,嘴里都是什么,我活了两辈子也算活够了,这辈子能安安稳稳,道士也能娶媳妇云云。
“其实宿主可以出去看看,你所在的这方世界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
方生听了这话,不由的一愣,“世界”这种层面上的改变,似乎还不在自己的体会范围之内。
十天后,清晨,紫虚宫外。
还是那颗老松树,还是那个少年,唯一不同的是那身剑法,以前只是灵动,现在却多了一丝飘逸,似是山雨欲来,我自巍然不动。
“嘘~,打完收工,去做早课了。”
长出一口气后,方生向太初观走去。虽然自己从身份上来讲,或许还不如一个杂役弟子。毕竟自己没有正式受戒,不算一个真正的道士,更不能算是一个“武当人”。但从小生活在这太初观,四处的长老、弟子,都认识他这号人物,看在居善道长的面子上,对他还算客气。方生也因此得以随意出入太初观。
不过其实也就止于此了,紫虚宫乃武当内门,众内门弟子分居于各观之中。每处道观其实都是一脉师承,等闲人士别说入观,就连紫虚宫的宫门都未必踏的进去。哪怕自己有居善道长照拂,十二岁之后也只能在宫外寻了一处住所,每日做些扫洒的杂事。
刚刚在宫门口与众师兄打了声招呼,谁知方生前脚刚迈进门,却被一阵敲锣声吸引!
武当乃天下武学大宗,道家又喜清净,因此就连平时练武的弟子们,也不会如俗世那般“哼哼哈嘿”,今日何人竟有如此之胆,敢在这太上坐身地、真武得到处,敲锣上山!
守门的弟子显然也被这情形镇住了,一时竟和方生一同愣在原地。
“咚……咚……咚……”少顷,只听得三声钟响,一众紫衣道士鱼贯而出,在紫虚宫外站定。有人神色紧张,有人面有怒色,也有人似是毫不关心。只有那为首一人,头戴五岳观,正是三坛大戒得道上师,身穿天法衣,引得紫气东来包藏乾坤。面色沉稳,眼神平和,唯有鬓发铮铮,可见刚毅果决。
“掌、掌教真人!”
方生此时的心情,就是那种你一直知道国家元首是某某,也常听说他的事迹,只觉自己与他也是熟识。可当你真正见到元首本人,那种意外,那种兴奋,那种忐忑,浑身酥麻,逡巡而不能进的感觉,却是一般人无法体会的。
偷偷瞄了一眼掌教真人后,方生便与一众守门弟子一道,不知所措的站立在长老身后。
那锣声越来越近了,有些长老似乎控制不住自身气血,面色红润异常,但看了看站在最前方的掌教依旧一副云淡风清的模样,不知怎的,那明明疯狂运转起来的内力,又被生生的收了回去。
方生虽然假意神游,但其实注意力一直集中在前方。
远远的,就瞅见几道黄幡,又有一道大旗,上书“司礼监秉笔”,旁有一道小旗曰“奉旨巡阅武当刘”。再到近前来,先是几例“回避”、“肃静”的牌子,后又跟着一队卫士,皆是白龙鱼服,腰跨长刀。中间一顶四人抬南呢小轿,旁白跟着一名老道,白衣黑礽,正是武当的外门知客。这条长队,来到宫门前才施施然停下,竟然将原本空旷的山门堵了个严实。
两路人马相互对视,似是谁也不肯先开口说话,冷涩的春风呼啸非常,一时竟让人产生了身在寒冬腊月的错觉。
“无量天尊,不知是哪位公公前来武当,贫道有失远迎。”掌教真人上前一步,一群羽林铁军,个顶个的军中好手,却不自觉微微退后。
那南妮小轿的帘子微张,侍立一旁的小太监便高声传道:“公公有令,落轿!”
众卫士件轿帘抬起,便齐刷刷的单膝拜倒,只见轿子中下来一人,须发灰白,一身蟒袍自是天家厚爱,一双冷眼摄得魂魄无数,脚步微踏,如过千山万海,身形微弓,似是蓄力待发。
“咱家乃是圣上敕封的司礼监秉笔太监刘钰,这次贸然造访武当,特为传旨而来。”刘钰看着掌教真人,微微一笑,又道:“不知真人可否则一大殿摆设香案,也好方便咱家宣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