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素未谋面的儿子：

你好！

不必感到意外，这封信正是爸爸留给你的。

在写这封信的时候，爸爸的身前是一头巨大的红色怪物，爸爸的身后是有你存在的家园。

作为军人，作为父亲，爸爸确实没有退路了……

几天前，这个怪兽还未出现的时候，爸爸曾趴在妈妈的肚子上向你许诺，许诺将来等你出生以后，爸爸会带你去桉灵海岸看海，带你去暴雪山顶滑雪，带你去雷霆山脉听雷。

但是很可惜，去不了了……

爸爸和探险队的叔叔们决定殊死一搏。

说句心里话，爸爸其实很怕死，因为死了，去的那个地方，一定没有你和妈妈。

爸爸打小就怕孤独，也怕你会孤独……

但是——

爸爸是鹿城人啊，鹿城的男儿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怎么可能怂呢！

所以，原谅爸爸吧。

爸爸只是……换了一个地方爱你。

以后，要记得听妈妈的话。

她脾气不好，性子又直，你得多让着她点。

孩子，爸爸希望将来，你能做一个有用的普通人，别像爸爸一样，逞能当什么英雄。

……

傍晚七点的斜阳有点冷，把办公室里的桌椅、门窗照得一片昏黄。

杨小树站在自己的影子上，攥着父亲留给他的信，用力抹了把眼泪。

“擦擦吧。”

看着杨小树肿起来的左脸，有些愧疚的张玉，拿起桌上的纸巾递给了他。

杨小树却摆手拒绝道：“张叔，不用了，我想回家，一个人静静。”

“去吧。”

“那我先走了。”

看着杨小树紧捏着手里的那封信离去，张玉心里堵得慌，他来到窗边，打开窗户，吸了口新鲜空气，然后，跳到窗台上，抱着膝盖坐下，自顾自地说道：“很多人把我也当成英雄，但我知道我不是。”

“因为英雄都死了啊，他们都死了……”

张玉点着两根香烟，一根放在嘴边，自己抽着，一根支在窗外，给故去的战友抽着。

烟雾渐渐缭绕，将他包裹。

……

离开学校后，杨小树没有回家，来到了逐鹿公园的凉亭里。

周围很安静。

杨小树抱着四季鹿，不现在应该说是萌芽鹿的脖子，小声啜泣着。

“我妈从来没有跟我提起过他……”

“我也只是偶尔能从老邻居那里听到一句，我长得像他。”

杨小树蹭着萌芽鹿松软的脖子，继续说道：“这些年来，我经常会梦到自己，醒来以后，我总是把自己当成他，这样想着，我晚上一个人睡觉的时候，也就不怕了。”

“四季鹿，你说我是不是有些好笑。”

杨小树松开萌芽鹿的脖子，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变得比自己都高的大家伙，一阵失神。

“对了，你现在长大了……已经是萌芽鹿了。”

“呦～”

萌芽鹿低头蹭了蹭杨小树的脑袋，然后用那双乌黑的大眼睛关切地看着他，似乎是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