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来往的灵魂看着镜子的时候，都有不同的反应。有的灵魂似乎在躲避着镜子里呈现的东西，不敢去看。有的灵魂则会面对这镜子流泪甚至崩溃到大哭。有的则是被镜子里发生的事情惊吓到满街奔跑。有的，却仍旧一脸麻木。在小小的城里，毛七七看见了不同人面对自己所犯下罪孽的时候，表现出来不同的模样。

毛七七无法用语言来描述，这么长的一段时间里，在酆都里见到的所有东西，就连自己的魂魄脱离了肉身，也令她感到不可思议。酆都没有过多死亡的气息，只是看上去充满了遥遥无期的绝望，城与城之间的路途不算遥远，但因为时间一直停止在黄昏之时，毛七七无法判断自己在这里究竟过了多久的时间，这也正是无数灵魂感到绝望的地方。没有明天，更没有期盼。

“这位美女，你身上没有镜子。”一名穿着上世纪欧洲骑士服装的女人，突然出现在了毛七七的身后。她带着一些英气，声音比起普通女性要低沉很多，像是人们所说的烟嗓。光着头，头上纹了一朵水墨色的莲花。她凑近了毛七七说着，“在楼，灵魂没有镜子，可是会遭到惩罚的。”

毛七七听完之后，看了看眼前的女人，近看之下女人的五官精致得像是一个假人，她的睫毛长而浓密，两条眉毛的眉尾，分别有一对对称的朱砂痣。毛七七不知道这个女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似乎是凭空而来。

“你是......”毛七七退后了几步，躲开了女人细致的观察，凌若宁看着眼前这奇怪的女人，更是将毛七七护在了身后。“你是这里的城主？洛？”凌若宁问着，“头像竟然用自己的照片，真够自恋的。”

“奴家本来就生得漂亮，这可不是自恋，这是认清现实。”洛承认着自己身份的同时，她递给毛七七一面镜子，说着：“没有镜子的灵魂，是不能进入楼的。不照镜子的灵魂，是无法出城的。”

“就算你不是因为赎罪而进来，但一旦近来，所有的灵魂都将赎罪。”洛在毛七七看来，有些故作矫情，像是一个在台上演出的话剧演员，搔首弄姿地表达一种极其夸张的情绪。

毛七七虽然不太情愿，但她还是接过了洛递过来的那面镜子，她的心中有些害怕，虽然她自认在她的前二十几年并没有做过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看着街上那些有些癫狂的灵魂，心中还是有些发憷。

毛七七闭着眼睛，将镜子面对着自己。她不太敢看镜子里的内容，所以看上去有些遮遮掩掩的。这个行为令洛觉得有些可笑，“这就不敢看了吗？真是个胆小的人儿呢。”

毛七七闭着眼睛的时候，似乎听到了一首很熟悉的歌谣，仿佛是在哪里听到过的歌谣，没有歌词，只有曲儿的哼唱。但她始终想不起究竟在哪里听到过。闭着眼的时候，脑海飞快闪过一些画面，自己穿戴着凤冠霞帔，十几只狐狸的迎亲队伍，看不清模样的新郎......

令毛七七有些心烦意乱，也有些害怕。她猛地睁开了眼睛，直视着照向自己的镜子，就在她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镜子碎裂开来。没有任何声音，也没有任何征兆，便碎成了粉末，撒向了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