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李岳说什么,师爷就已经拿着一本蓝皮册子走过来,交给董大人,后者翻开查看,也不说话。
过去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董大人这才点点头,指着名册说道:“找到了,苏乾,十年前由本官签发任命苏家村村长,这么多年,差点都给忘记了。”
“大人明鉴,除了村长之外,其子苏文明,也被那群恶徒打伤。”
“找到了,苏文明,苏乾大儿子,三十六年生。”
名册看上去人很多的样子,苏家村算不上是两三千人的大村庄,却也是几百人的村庄,加上去世的新出生的,反正乱七八糟的,董大人好一顿找。
不是都找到了吗?还在找什么?李岳有点不太明白,却听见董大人有些疑惑问道:“不对呀,苏乾苏文明都找到了,为何李岳你的名字却不曾出现在名册之中。”
还是来了,李岳没有办法,只好忽悠董大人说道:“大人明察,小人乃是雍州人士,今年大旱,村中颗粒无收,全家就剩小人,实在是没有法子,只好远走雍州,来到扬州,得到了苏大叔他们的收留。”
这段鬼扯淡,李岳当初想了很久才想到的完美理由,李国最北的地方就是雍州,去年就已经经历过一次大旱,许多流民都是从雍州流浪至此,用来当借口也没什么大问题。
董大人点点头,收起名册,对着李岳说道:“纵然你是逃难过来,不来府衙登记人口,万万不行,等到案件结束,你去找钱县丞给你登记一下。”
原本人员登记本就是极其繁琐复杂的,想要在扬州落户,那是需要仔细排查,光是听李岳的一面之词,是不行的。
只是因为他认识李思,这位南王世子,他们之间关系董大人能看得出来,应该是朋友,不能得罪。
再说了,扬州洛城今年虽然也是雨水极少,粮食欠收,却也不至于如此苛刻,偶尔开个后门,收留个把流民,也没问题。
就那么简单?李岳有些意外,自己原本还想好了详细的剧本,就等着董大人询问,谁知道一句话就让自己落户了?
看样子还是看在李思的面子上,正所谓背后有人,办事不愁。
该说的题外话都说完了,董大人这个时候才言归正传,“咳咳,李岳,之前你说的那一群恶徒是谁?”
“欺压良民的恶徒便是洛城王大虎与……”李岳忽然停顿,死死盯着身如抖筛的钱安白,一字一句念道:“与他表舅,钱安白钱县丞!”
此话一出,场面陷入了一片寂静,董大人错愕,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身边的县丞,居然是这样的人,想当初,还是自己亲自提携他坐到县丞的位置。
“钱安白,李岳所说之事可否属实?”董大人也收起了满脸错愕,脸色开始变得难看起来。
钱安白脑袋正在飞快转动,企图找一个好借口搪塞过去,只是想了一大圈,一个有用的借口都没有找到。
要是只是绑了李岳一个人,还好说,但是自己可是将南王世子也给绑起来了,这件事情不管怎么说,都无法逃脱罪责。
钱安白最终还是没想到借口,只能“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带着满脸的悔恨,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冲着董大人哀求。
“老师,我知错了,是我鬼迷心窍,我不该见财起意,求您放我一条生路吧。”
他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够哀求董大人,期待念在多年师生情分上面,保住自己一条小命,反正这些年搜刮的钱财也足够下半辈子生活无忧。
老师?李岳有些意外,董迎松怎么又变成老师了?这是怎么了?
李岳不知道的是,董迎松当年出任洛城知县,挑选县丞的时候,一眼就看中了当年只是秀才的钱安白,觉得此人眉宇之间不带一丝浑浊,双目清澈,便收为门生,提携成为了县丞。
谁曾想,这些年过去了,当年洁白的一张纸,终究还是被钱财给染成了黑色。
但看到他如此悔恨,董迎松还认为其中有什么误会,看着李岳有些困难地开口问道:“李岳,其中莫不是有什么误会,说不定安白是受人胁迫,我与他相识多年,纵然还是有些了解。”
今天要不是李思,自己或者村长一家,早就被钱安白送到大牢里免费体验十八般酷刑,李岳原本也不愿赶尽杀绝,自己也不是这样的人。
可是刚刚那个衙役拿着皮鞭朝自己走来,告诉自己选择他只因为是个普通人。
那一刻,李岳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这个时代,一旦心软,可能最后受伤的终究是自己。
人命,在这个时代,属于最不值钱的东西。
李岳咬牙,强行让自己狠下心来,必须要开始融入这个时代,不去做那坏人,也不能让坏人骑在我的脑袋上。
“大人,其中并无误会,在您来之前,钱县丞可是将我绑在大牢之中,准备大刑伺候,逼迫小人交出秘方。”李岳摇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董大人。
董大人听到这话,眼神之中再次燃起了失望之色,钱安白见状,心中一惊,一狠心,猛然开始磕头,声音一下比一下大。
“老师,我当真是被冤枉的,都是学生那表外甥胁迫我干的!”
戏演的还不错,要不是亲身经历,可能真就被你给忽悠过去了。
“绑我也就算了,你要是冤枉的话,为何会将南王世子也一同绑了去?”
李岳这句话一说出来,仿佛丢出了一枚重磅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