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显然注意到了司马九,他见司马九身着布满血迹的破损官服,甚至,司马九还表露出不在乎的意思,顿时,双手重重的按在龙椅龙头上。
司马九身旁的公输无双伸手拉了把司马九,司马九这才转过头,目光迎上杨广的凝视。
“工部员外郎,营建洛阳一事,工部司可有作为?”杨素见司马九卖呆,以为他走神,没听清楚杨广的话,连忙出言提醒。
“臣工部员外郎启奏陛下。”司马九出列,跪拜道。
工部员外郎司马九衣冠破损,浸染血迹,令杨广多有不悦,杨广鄙夷的看着司马九,微微颔首。
杨素亦是意味深长的看着司马九,他很好奇司马九会说出什么样的话。
“臣以为,营建东都,乃是帝国千秋之大计,工部司早已有所准备。臣结合山河勘测图,日夜参详,愈加为陛下之远见折服。”
“洛阳居九州之中,取天下之便利,且其北有黄河天险,西有函谷坚关,东、南有嵩山、虎牢关等屏障,利于防御。据臣所知,上古时期,洛阳便是王朝旧址。臣以为,营建洛阳刻不容缓。”
杨素露出不易察觉的满意神色。
杨广亦是如此。
“嗯,你肯钻研此事,也算勤勉。洛阳是为上古王朝旧址,可有出处?”杨广不悦的心情顿时消散了不少,可是,他也不是好糊弄的人,眯着眼睛追问道。
“有啊,历史课本前三章的二里头遗址,就是在洛阳发掘的。”司马九心中大声道,当然,他不能这样说出口。
他舔了舔嘴唇,道:“臣在将作大匠宇文恺大人的府邸中,曾读到过先秦典籍,其中有如此记载。”司马九满脸坦诚的将话语引向宇文恺。
“好小子,竟然拿老夫当挡箭牌!”宇文恺面部抽搐,暗自埋怨司马九。
宇文恺出列道:“机关家先祖鲁班大师残留的典籍中,确有此类记载,早在周王一统九州之前,洛水河畔,邙山之下,便有巨城遗迹。”
杨广见自己选洛阳为新都的见解居然与先贤谙合,不由露出淡淡的微笑。
“安平郡公身患隐疾,数年来未曾现身大兴殿,今日出现,朕实在欣慰。安平郡公之言,洛阳自上古伊始,便是神州要冲,营建洛阳一事,诸位爱卿可有异议?”
宇文恺曾因营造独孤伽罗的太陵,获赐爵安平郡公,邑千户。
“陛下,洛阳地利,确实如此,然户部银钱恐难以同时支撑修建黄金通天塔和营建洛阳。”户部人部郎王绩继续叫穷。
随后,他瞪了司马九一眼,谏言道:“工部员外郎以上古虚无缥缈之事取悦陛下,臣斗胆,请陛下治此人谄媚之罪。”
王绩话音刚落,十几个官员同时出列附议。
司马九心中一阵恶寒,这些人是在用隔山打牛之技,明着攻击自己,暗着向杨广示威。
“户部主管天下钱粮,然户部人部郎却也被一叶障目而不见泰山,只看到营建洛阳的困难,却未虑及洛阳建成后,将为帝国节省多少开支。”司马九绝不是捏着鼻子受气的主,在座众人,对于杨广脉络的把握远没有他熟悉,就连国之重臣杨素也是如此。
毕竟,历史系学酥之名,并非浪得虚名。
“你你个微末小吏,竟敢出言辱没本官!”王绩乃是宿儒,最重名声威仪,他见司马九引经据典出言不逊,气得白胡子都抖动起来。
“下官斗胆,敢问人部郎,帝都之中,是何最耗费帝国财力?”司马九昂着头,不卑不亢的问道。
“帝都有百万军民,粮食消耗巨甚。关中粮食不足以维持帝都正常运作,是故,帝都的粮食多来自山东、江南地区,粮食周转,便成为帝国财政中最大的负担。工部员外郎,你这是在考教老夫么?哈哈哈哈!”王绩抚须大笑。
百官之中,不少官员都附和着笑起来。
其中,也包括杨素。
只是,杨素嘲笑的对象并不是司马九,而是王绩。
对方的刀已经伸到王绩脖子上了,他自己却全然不知,还露出得意的神色。
司马九未加反驳,只是继续问道:“人部郎以为,修缮运河河道,其意何在?”
“修缮运河,利于漕运。”王绩精于儒学,对于政治经济学,却不甚了解,只能简单言道事实。
司马九亦是赞同道:“人部郎所见,下官亦是赞同。”
随后,司马九补充道:“陛下心系天下百姓,一旦运河修缮完毕,位于运河边上的洛阳,将首居其利,届时,粮食问题,便能迎刃而解,而洛阳也将成为天下物资周转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