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安庆绪不想要那回纥驸马之位是不可能的,不过却也无意强求,区区一场比武便想招到驸马,未免太过异想天开,安庆绪与那周亦染所想一样,皆认为葛勒可汗没有这般好易与,公主不过是个幌子,自己尽力拼杀一阵便好,此刻方霖不依不饶,非要胜他不可,已让安庆绪退意更浓。
“此番在下本是对驸马之位势在必得的,不过小娘子你也不肯退让的话,在下可以成人之美,只不过…”
又是数个回合转瞬杀过,二人相继斗法,雾里看花一般令诸人眼花缭乱,许多回纥勇士已是收了亵渎之心,皱眉不语,这中原武林真是诡异莫测,变化多端,什么奇异武功都有,如那书生意气风发,朱雀嘶鸣,如这女子真气氤氲五光十色,虽不如回纥武功那般大开大合,刚猛血腥,但却刁钻古怪,尽数取人软肋,创造这些中原武学的人,料想亦是些杀人如麻的主。
“不过什么?”方霖不过堪堪躲过安庆绪断喉一指,却又中了那人扫堂一腿,股下发麻,疼痛颤栗,然而片刻之后亦是还以颜色,一剑刺中安庆绪肩头,血流如注,这厮连番鏖战我与周亦染,伤势累身,却依旧生龙活虎,看来此人府上搜罗到的武功秘籍亦是非同凡响,几大节度使的身家底蕴果真不容小觑。
安庆绪环视左右,自己远在大漠深处,独自前来,没有帮手,此地高手太多,难免有人与我父亲为敌,若是趁着自己身负重伤,杀人灭口,那自己处境则大大不妙。
“小娘子只要将来帮我一忙,助我一臂之力,在下这便退去,不与你争夺回纥驸马之位。”
“好。”方霖思索片刻,便是答应下来,将来的事谁能说得清,况且自己一介女流,又不是君子,若他要我违背道义,出尔反尔一回又如何。那安庆绪咧嘴一笑,也不在意她是否认真,一阵虚晃,佯装受了方霖一掌,吐出胸口一块淤血,几个纵跃,跳到远处城墙之上,消失不见。
远处陆远终是松了一口气,心道那虎背熊腰之人走了便好,不然霖儿再次负伤,在这一望无垠的大漠草原,没有援手,又有琴霁暗中窥伺,逃都不知道向何处逃。想到琴霁,回头看去,却见那灰发晋服之人望着方霖背影淡淡一笑,看不出是记恨还是何意,却听得琴霁自言自语道:“三镇节度使要是与回纥结盟,就没我邺城大琴殿什么地位了。”说罢将手中纸条向陆远一射,拂袖飘然离去。
牙帐王宫内金碧辉煌,美轮美奂,比之自己曾经所见的万贺门总坛不知气派出几多神气。四处所见,皆是雕栏玉彻,珠光玛瑙,随意堆彻的器皿,酒斛,都是珍品,不是和田美玉所刻,便是金银熔炼而成,只不过王宫内虽流光溢彩,随处可见皆是珠宝,所以有一阵繁杂紊乱之感,起初令人目眩神迷,久而久之,但觉乏味无神。
依旧是洛阳城里,那般画栋飞甍,瑶台琼室的样子令人过目难忘,无需宝器堆叠,书香之气与檀香古木的味道,便让人为之心醉。
方霖本是将那人败了,正欲退下台去,找琴霁要秘密的,没想到自己甫一胜利,台下高手顿时起哄,沸反盈天,无数人想要上台比试,本不欲与人争夺,奈何嘴贱之人太多,将她气的无法忍耐。尤其是回纥人野蛮,不似中原人士有教化内敛,出口皆是淫秽,不是要把她抱进寨里做姬妾,就是要送到街市做奴隶,无数声不敢对公主说的话尽数落到她身上,风头几乎盖过公主本尊,方霖只觉怒不可遏,一群蛮夷,学了大唐文化几十年也是这样。
怒而出手,血溅五步,却是激起那群人的野性,一个一个,接踵而来,便是她内力浑厚,也打累了,索性豁出去了,要杀了几个所谓的某部勇士以儆效尤,血腥弥漫之际,却是那葛勒可汗终于站了出来,见事态失控,即刻宣布大会结束,邀请远道而来的中原武林高手入宫赴宴,并行那些比试大会中身手惊艳的年轻俊杰,以作驸马备选,便是方霖也在内,人群闹哄哄,四散了去。
“姐姐口渴了么?这是酒水,噢对了,还有一些跌打损伤的药膏,你试试?”
小公主探出头偷瞄公主闺阁一眼,而后端着一盏白玉盘子,赤足雀步奔了进来,起初方霖要随诸人去王宫正殿的,却是一身血污,被公主以伤势为由私自带走了,可汗便随她去了。方霖见她年纪幼小,瞳孔澄净,料想是被可汗宝贝得紧,心思尚且纯洁,便放松了三分警惕,拿起一个碧绿玉瓶拧开瓶口,入鼻一阵浓郁麝香,擦拭于脚踝之上清凉沁人,应是良药,于是笑道:
“多谢公主殿下,民女不渴。”
“姐姐好生厉害,将一众部落勇士打的落荒而逃,用你们中原的话来说,便是那…那巾帼不让须眉。”
见她面纱之上一对眸子灵动似水,似对此事很感兴趣,方霖若有所思,巧笑问道:
“这可是你的比武招亲会,那么多人,公主殿下一点不曾紧张?”
“有甚么好紧张的,草原之人都是这样求取婚姻,再说了,我也不…”公主突兀捂住小嘴,似是说漏了什么话,方霖追问道:“再说什么?”
公主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偷偷对方霖耳语:“姐姐,看在你帮了我的份上,我便告诉你罢,父汗不会把我嫁出去的,便是有人勇猛,杀败众人,大哥也会出手,只是此番遇到了你,免去大哥受人诟病之嫌。”
那个叶护太子么,生的确实威风凛凛,与广平王称兄道弟,颇具豪爽之气,“那大汗开这比武招亲会作甚,无缘无故,又不是为你挑选夫君。”
“不知道,或许是为了那百年一遇的神药罢,要说父汗也是糊涂,等到这药成熟了,摘下给那中土皇帝送去不就可以了么,非要将人太子请来,弄得这么大阵仗。”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方霖起初不觉得,此番听公主这么一说,玲珑心思百转,但觉事态蹊跷。此番盛宴,不但请来了太子李亨,还将皇太孙李豫也一并请了来,单于城距关内道上千里,可不是一般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