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那周万顷已然出城,我等为何不杀出去,助浑瑊将军一臂之力?”
远在一里外的板石山上,几个将士围绕方霖,出口提议道,方霖按着身旁大树,摇头不喏,喟诸将道:“我们此番出城,是为暗中奇兵,敌人突兀见到,自然四散溃败,可你见那周万顷防范模样,从不离城十丈,此番抓不住他,又暴露了行踪,周万顷有了准备,便会死守不出了。”
“若他死守不出,我们等到大军到来,一样可以踏平此城。”有人不耐道,不过却遭到他人斥责,“既然等大军到来可以吓得敌人投降,那还要我们急行军有何用?况且城中守军尚是未知数,若有一万之众,死拼之下,便是我十万朔方军也要死伤惨重。”
“那么若何?”
“听将军的。”
众人齐刷刷的,将目光汇聚在方霖身上,方霖见得自己帐下兵卒吵嚷不已,乱哄哄一团,也不呵斥,反倒是嫣然一笑,冲诸人说道:
“你们信不信得过,浑瑊将军计谋如神?”
“自然信得过。”山上众人悉数呼喊。
“那你们想不想见识,本将军生擒回纥可汗的风采。”
“想…”此刻声音却是微弱了大半。
“好,那各位便听我号令,今夜好生休息,明日提那周万顷项上人头。”
“这…”
诸人惊骇之间,方霖已转身上山,入账休息了,众人相顾无言,尽皆摇头叹息,赖以他们的执法将军李怀光治军严明,诸人不敢哗然,只能将对女将军的不满烂在肚子里,悉数倚靠睡去。
原是李怀光和浑瑊各领五百铁骑先行,二人绕城驻军,是为明军,而方霖自郭子仪处领五百人快马加鞭,依着浑河水,绕过静边军内探子,驻扎在城北一里板石山上,不为人知,是为暗军,却说这三位年轻将军暗中串通了什么计策,将士不得而知,总之方霖统领的这五百骑手极其不满,为何别人可以追随浑瑊,李怀光这等骁勇战将上阵杀敌,而我等却要受到一个郭帅莫名赏识的女人统领。素不相识,毫无战功的年轻人任自己上司便也算了,还是一介巾帼女子,朔方军的大好男儿如何能够服气。
众将士隐在肚子里不说,实则方霖心中有数,怕是远处那一千明军也是将自己这五百暗处士卒视作笑柄,尤其是此番不来营救。方霖自不会让得下属瞧不起,也不会让手中将士遭他人轻视,一切转机,便在第三日晌午。
日上天穹,将河东道严寒之冬照得暖洋洋的,果然又有人出城骂战了,不过却是换上了浑瑊。浑瑊自称浑天王,将丈八长戟倒提,直指城头,破口大骂,嗓门之大,足以震动四野。
“你爷爷的,本将军今年不过二十,而你一把胡子了,却被爷爷丈八大戟吓得不敢出城,传到河北,哪有一丝颜面可存,见到德高望重的郭帅,岂不是要吓得尿裤子,哈哈哈哈…”
浑瑊阵前笑骂,令得守城叛军颇为羞怒,搭弓射箭,几支利箭皆被浑瑊拍戟挡下,奈何他不得,反倒任他骂阵,令守军大为光火,周万顷接过弓箭,冷笑一声,拉满弓弦,嗖的一声,泛白光影的锐利箭头刺中浑瑊坐下马匹,顿时人仰马翻,令他坠下地来,周万顷见势大喝一声:“杀。”守军即刻擂鼓,大开城门,周万顷亲自御马,追杀而来。
却说周万顷此刻胆敢出城迎战,实乃自认为摸清了唐军底细,经过两日探查,得知城外只有两个年轻人率领的一千骑兵,还未带多少粮草,周万顷眼见郭子仪这般轻视自己,任他沉稳的性子也是有些恼火,于是憋了三日,终于率一千人杀了出来。
此刻浑瑊捂住头上兜鍪,卷起大戟,弃了死马便夺路狂奔,在叛军看来不过是一介不知轻重的毛头小子罢了,正杀心大起,要报怒骂之恨,周万顷料想唐军不过一千,我领一千出城,城外有一千伏兵,以众击寡,又是以逸待劳,应是杀敌有望的,却不知在他亲自率领策马出城三里地之后,远处板石山上方霖大喝一声,五百朔方军将士已经解开缰绳,下山杀来。
“小贼速速受死。”周万顷马快,欺身浑瑊身后,提槊便砍,浑瑊不知从何处又招来一匹好马,却也不逃,转身便战,待得长戟与马槊交接声响起,李怀光率领一千唐骑拍马赶来。
“乱臣贼子莫要猖狂。”周万顷是为大同兵马使座下良将,素有臂力,以一敌二,不落下风。虚晃一槊,荡开二人,冲着四处山林一招手,片刻之后左右两侧各五百骑兵与步卒杀来,将李,浑二人团团围住,陷入苦战。
正是周万顷自得之时,后军却起了战火,原来又有五百黑甲红领,身穿唐铠的将士从天外杀来,突袭自己后方,那为首一人披着亮银软甲,身子瘦小,手持黑光凌冽的宝剑,面色清丽而决绝,竟是一柳眉青丝的女将。周万顷之军顿时慌乱,两方军队层叠,悉数混战起来。
一时间窄小的山谷杀声震天,四处人仰马翻,残肢断臂,鲜血流满山谷,方霖见到此等场面,心头有些发堵,一拍马背,冲进中军,去找苦主。
“周万顷何在,周万顷受死。”
浑瑊与李怀光十分聪颖,明明与那人正在鏖战,却是顺势大喝:“周万顷何在?周万顷受死。”三人声音在数千人的喊杀声中经久不散,弥盖数里,尽皆传入将士耳中,顿时叛军战意弱了三成,已萌生退却之势。
周万顷眉毛直跳,心知此刻虽是己众敌寡,然而遭遇伏击,军心涣散,却也失了擒敌良机,拍马便撤,不再恋战,浑瑊二人正要追杀,却被四处牙兵团团围住,无法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