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元在禅房之内静坐冥想,许久还是没能想明白驱外神而开神窍是什么意思,索性不再纠结。自己应该是先天初期的样子,想要修到炼神之境还早着呢。
反正无所事事,先去七宝阁那边观察一下吧。
七宝阁位于南陀寺后殿一片院落之中,是一座座双层小阁楼围成的一个大院落,中间一颗高达十丈、宽达十尺的菩提树,却是不见有什么宝阁的存在。
杨元一路行去,身上照旧穿着杂役僧的灰色僧袍,在见了院中高大的菩提树有点发呆。
突然,一座阁楼二层的房门打开,一位身穿鹅黄色长裙的美艳少妇从房内走了出来,神情慵懒地斜倚在过道栏杆上,看见杨元发呆的样子,噗嗤一声轻笑。
“小和尚在看什么?”
“小和尚在看笼中树。”
杨元表示,他不知道为什么要皮这么一下。
“哦?这里只有一颗菩提树,你是说它被困在笼子里了吗?”
鹅黄美艳少妇忽然来了点兴致,想看看这个有趣的呆和尚接下来会有什么举动。
杨元却是忽然神色一凛。
时值三月,正是草木最为鲜翠欲滴的时候,院中这颗菩提树也不例外,树叶簌簌而动时,竟是绿得油光发亮!目光再往下,主干老皮龟裂如龙鳞,枝桠却有灰白斑点密布。
再向四周看去,八栋阁楼立于八个方位,隐隐间彼此气机相连,仿佛自成一个小天地,将这株菩提困了起来。
杨元忽然展颜一笑,对着美艳少妇稽首:“阿弥陀佛,是小僧魔障了,此地并无所谓笼中树。”
少妇神色之间不喜,当下冷哼道:“小和尚倒是敢说,不怕我告诉你师傅吗?”
“怎么还调戏上一个小和尚了?”
旁边一栋阁楼正门打开,杨元看见一位满头白发、面容清癯的中年走了出来,腰间悬着一柄木剑。
少妇见此嘁了一声,最终嘟囔着“无趣”便进屋去了。
中年木剑客踏步向院内走来,在距离杨元三尺处停下,拱手道:
“让主人见笑了。”
杨元忙道不敢不敢,他区区一个杂役僧,当不得主人二字的分量。
此时周边的阁楼陆续有门窗打开,只是露头的并不多。多半都是听见了杨元的“笼中树”之说,生出了几份兴致。
暗处,有人嘴含讥讽,有人若有所思,也有人稳坐泰山、心外如无物。
杨元已入先天,对于这些或明或暗的窥视或审视的目光极其敏锐,当下不再多言,从七宝阁退了出来。
中年木剑客目送着杨元远去,忽然开口道:
“其实没必要在这时候徒生干戈的。”
在他身后,美艳少妇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当下收起脸上的轻浮,语气带着几分凝重:
“那个和尚非同一般,我看不透他。”
“这里毕竟是南陀寺本院,出现这么几个和尚看不透,正常的很。”
“可是他太年轻了。”
另有人从窗台处探出头来,替少妇说出了未完的话。
剑客目光如电,有如内蕴剑芒刺人双眼,暗喝道:
“但你们也别太明目张胆了,这毕竟是南陀寺,还是小心为上。”
“小和尚不过随口一提,你就当那是南陀寺对我等的暗示了?”那人嗤笑一声,“什么笼中树,新时代一旦来临,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将面临颠覆,南陀寺……也不会例外的。”
“至少面对外来者,南陀寺比我等更有底气。”有人幽幽回应道。
那人不再说话,沉默了起来。
“够了!”剑客厉喝:“如果传言属实,我们加上南陀寺,未必就不能学一学三百年前的前辈们,将他们拒之门外!”
一时间,众人都沉默不语。不管之前他们彼此之间多么不对付,此刻来到了南陀寺,那么至少表面上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哪怕他们都没有经历过当初那场席卷天下的浩劫,但仅凭古书流传下来的只言片语,就足够让他们胆寒了。
后山之中,一座洞窟内。
曾与林若雪雨夜交谈的老和尚盘膝坐下,随手在地上画了一幅七宝阁的简图。
对面,有三个同样枯瘦、但高矮不一的和尚围坐成一圈。
老和尚指着简图中间的那株菩提,微笑开口:
“杂役院有个弟子说,这是笼中树。”
对面无言。
老和尚又继续说:
“后来他又说,没有笼中树,是他魔障了。”
“阿弥陀佛~”
其余三个和尚齐宣佛号,当中一人问道:
“当真有机会开启七宝妙境吗?”
老和尚摇头:“虽然有了开启妙境的因果,但是他未必承受地住。三百年前的陆师都没有成功,他未必就行。”
“三百年前……”当中的那和尚摇头叹息一声,“那时我们竭力推迟了劫难,这次……尽力而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