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行宫中在场的有很多人,但大都不是姜澜先前就认识的,而是在黑山城第一次陷落之时,“迫不得已”投降于前代第拉那伯爵的大夏官员,彼时那位名动天下的伯爵大人兵锋所指,无不望风而降,多也不多他们一个。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与姜澜的目的是一样的,都不过是试图在这世道之中,寻求活路而已。
至于姜澜自己可以信任的嫡系,刘枫负责了向东方散步消息接收敌情、刘桑则被派遣对黑山区域全区进行维稳和治理而罗伏和高峰,却是收拢了军队,对可能到来的恶战做着充足的准备。
听到眼前这位皇子殿下开始“回忆”起他们的额,前前前主子的事情,心头不由一跳。
对于这位皇子殿下,他们其实素有耳闻,因为不管怎么说,这几年来他的名气实在是有些过于“大”了。
虽然被派遣倒吕底亚故地戍守大夏西方边界的皇子们,理论上都算是已经被筛选过的、没有继承权的庸才,但在这群庸才之中,出了姜澜这样的“蠢材”,也算是时所罕见。
诸皇子之中,也只有他真正将帝国分给他的领地变得一团糟,而后来,图兰城近乎是被和平地将权力交接给了尹氏家族后,这位皇子殿下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变成了他们茶余饭后的笑柄。
以至于,那位樽殿下时常做出些惊人之举,搞得他们鸡飞狗跳之时,也总会有人自我安慰“幸好不是那位澜殿下”,而这种时候,同僚们也总会有一些会心的笑容。
而现在,坐在尊位之前的这位皇子殿下,哪还有之前他们臆想的那副无能模样?
反而在他们的眼中,这位皇子殿下的一举一动都彰显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威仪,那副姿态,让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当代的夏皇。
而姜澜如今的话语,也让他们变得战战兢兢起来,这种时候谈及那位死去的姜樽殿下,不就是在潜台词暗示他们辅佐不力以至于那位樽殿下战死沙场。
而他们却恬不知耻,厚颜无耻地投靠了敌人
想到这里,这些人中为首的一个已经须发皆白的老人忙不迭地站起辩解道:“殿下,我们当初投靠到那位韩兴的麾下,实在也是他兵锋过盛,为了我黑山城的黎民百姓,我们才不得已出此下策的”
老人说着说着,似乎连自己都有点不太相信了,说话声越来越低,最后,终于是趋近于无了。
但老人之言,只换回了姜澜一个古怪的眼神:“我什么时候让你们解释这些了?”
众人噤声。
对于他们的行为,姜澜自然会表示理解,他在心中有一杆秤,这一杆秤并没有把他们的所作所为和他们的生命划上对等号,但既然如今的姜澜是黑山区域的新主人,这些有了污点的官员们,也至少要让他们失去继续担任要职的资格。
不过现在的姜澜已经有了身为上位者的自觉,他明白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会在这些下人之中不断地放大,然后他们中的一些谄媚者会想方设法“投其所好”,以致逐渐演变成让上位者都感到尴尬万分的局面。
姜澜叹了口气,他只不过是坐在这尊位之上,心有所感而已,却闹出了这般大的动静。
端坐了一会后,他又看向那两位被五花大绑的敌军领袖,神色有些复杂的问道:“据我所知,克鲁耶先生和这位阿尔佛佛”
“阿尔弗雷德骑士大人。”克鲁耶提醒道。
“对,阿尔弗雷德骑士大人,在前代的第拉那伯爵在世之时,都算得上你们那联军中的高层吧?”
阿尔弗雷德偏了偏头表示不屑,他向来对不拥护神圣殿堂的人们是持着嗤之以鼻的态度的。
“没错。”克鲁耶见骑士大人那副软硬不吃的模样,心中忽然有些好笑,随即正色对姜澜说道,“的确是的。”
“那么,”姜澜的脸色之中突然出现了一丝紧张的情绪,“你们知道,在第拉那城之下战死的那位大夏皇子,现在安葬在何处么?我控制第拉那伯国之后,一直在想方设法寻找我那位兄长的安葬之所,但很可惜一直未果。”
抛开这时自己所在的处境,克鲁耶忽然对眼前这位似乎很念及兄弟感情的敌国皇子升起了好感来,不过那些原本在姜樽麾下的官员们,此刻却有几个城府并不是很深的,做出了一副吃了苍蝇一般的表情。
大夏的皇子们,只有在彼此之间有一方彻底失去皇位继承权之后,才会变得兄友弟恭起来而这种时刻,通常意味着两者之间已经有了生死的距离。
一如现在这般。
“不管怎样,两位虽然暂时来说,与我都属于敌对方的阵营,但是至少能否告知我那兄长的安葬之所,我也好找机会将他的尸体搬运回神都去和父皇团聚。”姜澜一脸恳切地说道。
骑士大人冷哼了一声,正要严词拒绝,却听到身旁有一个感慨的声音响起。
“这位殿下,您既然有这样的心思,我便告诉你也无妨了。”克鲁耶说道,“我们泰西诸国对于敌方的主将都是有着充分的尊敬的,当日那位樽殿下战死后,我们便很快地妥善将他安葬了。只是第拉那伯国实在是贫瘠,我们也只能按照我第拉那伯国的习俗,将他的尸体送到山中,并掩埋起来自生自灭了,至于那掩埋的位置,我现在还尚有记忆,假以时日,我会为殿下指路。”
“如此甚好。”姜澜摆出欣喜的表情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