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姜澜感到沮丧的是,这个答案,至少在他感觉中,是肯定的。
就如同那位邬瑞大师一样,如果那位伯爵大人的态度与自己相同,对他都有着足够的重视和尊敬,那么他会选择为自己效力么?
更不用说,当时的自己好歹是大夏帝国的皇子殿下,而那位前代伯爵不过是朝不保夕的小政权而已。
从后续的接触来看,邬瑞其实是一个很现实的人,他是否在做决断之时把这些现实因素加入判断中,这个答案也是几乎确定的。
而邬瑞事实上已经是旧帝国情节比较少的人了。
大夏帝国接手整个山南半岛这个吕底亚人世代居住的核心地带后,虽然吕底亚民众的生活质量相比之前混乱不堪的吕底亚帝国晚期要安稳上一些,但是不论是社会地位还是政治地位,都迎来了历史上的最低谷。对于新移民进来的大夏本土移民们,他们也只能卑躬屈膝。
这样的情况下,吕底亚帝国从一个被唾弃乃至最后一定程度上被自己的人民灭亡的政权,从一个具体的腐朽政治实体,升华成了一个文化上的符号。
他们所向往的绝不是晚期,那个在强敌环伺下还要不断内斗的腐烂身体,而是那个敢于对抗泰西诸国事实上的主人、并一度接近恢复泰西帝国疆域的庞大帝国。
大夏帝国无法战胜一个已经灭亡数百年的国家。
于是,帝国灭亡没有几年,各种吕底亚的复国组织蜂拥而起。而其中,位于原本社会中上层的炼金术士、工匠们更是其中最为激进之人,除了思想上,他们在实际中的社会地位也与吕底亚帝国时期产生了大幅度的后退。他们对大夏的敌视更加上了一层现实原因。
凡此种种,都使得那位伯爵大人以“重建吕底亚人自己的国家”为口号时,整个山南半岛的吕底亚人群起响应,各种原本潜藏在地下瑟瑟发抖的复国组织一时间全部互相串联,并不断地做出各种在后世都可以被称为“kb袭击”的动作来。
虽然帝国不至于因为这种东西而被颠覆,但不管如何,他们还是给战局造成了极多的影响,还有一些位于山南半岛以西的城市是在复国组织的煽动下直接被控制之、几乎完好无损地投诚给第拉那联军的。
而这也是整个战争期间,大夏帝国的兵力运输如此缓慢的原因之一,他们还需要处理这些烦人的苍蝇们。
姜澜再度看向老者,这位老者将他的思绪引导到这种地方,明显就是一种示威。
这没有第拉那区域的第拉那伯国也好,新生的吕底亚王国也罢,虽然国土受到了战火的摧残,但如今民心向背,纵然军力远不如大夏帝国,但也不是你大夏抬手可灭的。
这应该是这位老者的潜台词。
姜澜知道,这种时候最好还是装傻充楞,当作完全听不懂他的话便可,便很快挤出了一丝笑容:“老先生,我们长途跋涉,也是有一些累了,我看距离加冕大典还有好几日,今天我们便先在这里稍作休息,明天再参观这吕底亚王国的新都也不迟。”
老者没有想到姜澜竟然直接下了逐客令,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也只能同样将已经有些疲惫的脸部肌肉调动起来,构成一个完美的笑容:“既然如此,老夫也就不多打扰了不过,两日后,女王殿下将会组织一场聚会,与各位应邀而来的来宾们,请殿下务必要到这王宫的主殿之中,不然,这可能会视作对我国的无礼行为。”
“我能把最后一句话视作对国际友人的威胁么?”
“您如何理解,全看自己。”老者笑眯眯地说道,“不过,殿下既然不愿意老夫久留,那我也不好丢人现眼了,只能预祝殿下玩得愉快了。”
还未等姜澜做出任何的回应,老人便步履很轻地离开了此处。
这间堪称华贵的建筑,即使是单纯的内部面积都显得惊人,足以容纳姜澜这近百人的队伍稍作休整。
姜澜将自己的部下安顿好之后,不动声色地看向许凌和高峰两人。
“怎么看?”姜澜问道。
许凌甚少被姜澜征求意见,这个时候反倒有些怯场,倒是高峰很快给出了自己的判断:“他都尚还没有证明自己的确是玛丽安娜小姐的人,还能怎么看呢?”
“单纯能够出现在这所谓的王宫中,就已经证明了其身份吧?”
高峰摇了摇头道:“并非如此,据我所知,虽然玛丽安娜小姐已经稳住了局面,但是尚还不能说她阵营中的所有人都听她的话。
“不论如何,当初她判断失误,选择离开第拉那伯国并为殿下效力一段时间,并在接下来因为这个原因而导致殿下阻滞了他们的战略行动很久,这段经历我想不管怎么说,都会让她在内部的威望大减,以至于玛丽安娜小姐发动政变,将那位名叫克鲁耶的人拉下伯爵的位置,我都感到非常惊讶。
“而即使如此,就算这位总管大人一直都是前代伯爵的左膀右臂,也不能断定他是否依然效忠于玛丽安娜小姐他也有可能是对小姐不满的一份子。”
“看来您确实在那之后一直关注她的动向。”姜澜淡然道。
高峰面色一变,又苦笑说道:“殿下又何尝不是呢?”
姜澜有些尴尬地看了看许凌,随即说道:“没必要谈论这种话题了,这位老者是不是玛丽安娜小姐的人,并不是很重要。我在意的,是接下来那所谓的聚会。”
“殿下您真的要去参加那所谓的聚会?”许凌细小的声音传来。
姜澜眨了眨眼睛,正色道:“是的。”
“会不会有危险?”许凌之前也听出了那位老人最后一句话的威胁之意,有些担心。
“如果有危险的话,现在就有危险了。”姜澜耸了耸肩,“毕竟当我选择赴约的时候,在进入这座提阿要塞之时,我其实已经将性命全部交付给了这个政权的实际领导人,那个人要杀要剐,都已经不是我可以做主的了。
“总之,那个聚会可能真的只是聚会而已到时候把我带来的最好的礼服穿上,毫无顾忌地参加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