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诚这般恭敬的态度让姜澜一阵无语,看来即使姜澜现在的地位急剧上升,这些尚在神都有着极大权势的官员们,也是并不会特别地对待他们的。
毕竟他们才是这个帝国真正的脊梁,即使皇位更迭,他们作为神都之中最有权势的家族代表,也有着很大概率可以继续拥有滔天的权力,而皇子殿下,在没有得到皇位之前,都有着极大的可能成为一抔黄土,即使是其中最具竞争力的存在也是如此。
不过,看起来,今天的姜澜还是给了这位在宦海沉浮几十年的大夏官僚一点意外,只见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姜澜身边的许凌,随即淡然说道:“想不到殿下您来参加自己其中一个未婚妻的加冕典礼,还敢于带上另外一个女眷,看来您在这方面的胆子,比之皇帝陛下都要稍大一些。”
夏皇在男女之事方面的胆量,姜澜没有接触过并不敢妄下定论,但是他自己的情况,却是一清二楚的。
当即,他露出了一丝苦笑道:“执政官大人说笑了,我在来之前,可并不知道我参加的是我未婚妻的加冕典礼。”
姬诚少许点了点头:“这话也有道理,不然,我完全可以把殿下您看成在这方面处理方式最愚蠢的人之一。”
说完,他又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来:“殿下,看这样子,您的后院,已经起火多时了。”
真是敢说啊。姜澜偷瞄了一眼许凌,何止是起火多时,眼看连整个后院都快被烧没了。
意料之中的是,对于姬诚这般若有若无的挑拨,许凌根本没有接下这任何一招的想法,她此刻已经变成了冰雕一般,冷冷地注视着“大放厥词”的姬诚。
虽然许凌看的是姬诚,但是姜澜总觉得她将大多数的怒意都聚焦到了他自己身上,以至于他没来由便感受到了一丝寒意。
“还请执政官大人嘴下留情。”姜澜近乎讨饶道。
姬诚也绝不是什么不识时务之人,他适时地停下了这些话题,又正色问道:“那么,殿下您今日来见在下,又有什么要事相告呢?”
姜澜的面色也顿时一正,肃然说道:“我确实有事相问确切地说,这只是我的个人意愿而已,执政官大人是否要回答,回答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我都没什么所谓的。”
姬诚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芒,姜澜的这一席话看似是坦诚相待,实则暗藏杀机,这样一句话下来,他姬诚对于接下来任何可能的问题,都得想办法对姜澜进行一个回复了。
“殿下请说。”姬诚的话也没有说得太死。
姜澜轻轻呼出一口气道:“我想问的是,为什么执政官大人要如此看好我?”
“看好你?”姬诚依然沉着回应,暂时没有暴露出自己的任何心绪。
“即使您和留皇兄交恶,似乎也没有太大的必要直接支持我这一方吧!我因为失忆,对于大夏的中枢并不是特别的了解,但是我能感觉到,与一个皇子交恶,也不过是在这位皇子好死不死争得了皇位之后,您才会倒霉而与一个皇子交好,乃至于支持这位皇子上位,那么一旦这个皇子失败,您也将会跟着被当权者扫入历史的垃圾堆之中。”姜澜分析道。
“殿下所言,确实逻辑缜密,令人称赞。”姬诚两眼不移,直直地看着姜澜,不久,他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而且殿下所推测的,确实是正确的。神都之中大多数居于高位者,都不会旗帜鲜明地支持某一方争位,这样,不仅会被其他皇子仇视,在很多时候,甚至会成为皇帝陛下的眼中钉。”
“接下来的话,执政官大人完全可以当作我的呓语,但是我认为,我完全有必要说出来。”姜澜并未对这声夸赞有任何的反应,“但在我的感觉之中,执政官大人您甚至有种要直接向我宣誓效忠的感觉。”
说到这里,姜澜轻轻笑了起来,仿佛是嘲弄于之前所说的话语:“晚辈轻狂,执政官大人还请莫要往心里去。”
姜澜刻意地忽略了姬诚此时忽然变得游离的眼神。
“殿下,您叫我不要往心里去,可是这一番话,可是重重锤击了我的内心啊!”姬诚感慨着说道。
姜澜对姬诚的反应有些不解,却见姬诚没来由地问了姜澜一句话:“殿下,您是那诸神之中,那位神明在人间的代言人呢?那些抛弃我们凡间的神明们,真的要全部回来了么?”
“你说什么?”姜澜一阵错愕。
“没什么。殿下就当是我的呓语就是了。”姬诚笑了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道。
姜澜的眼皮略微跳了一下,他忽然想起,此前似乎有人对自己说过,自己现在的行为举止,很像是古典神话时代,一些自称被神明所附身,成为神明在凡间代言人的伟大人物。
他们都一度曾是无恶不作的顽劣分子,但似乎在某一天忽然开窍,从此展现出了超越常人的能力,并依托这个,为自己立下了不世功业,就如同那泰西帝国的奠基者提坦斯一般。
如果毫无廉耻之心的话,姜澜倒是想说自己就是这样的神启之人。
但是他并不是一个才华横溢之人,他的前世,也不过是亿万普通生灵之中的一员而已,那个存在于他脑海之中的书库,也因为时代的局限和规则的不同,并没有起到多大的用处。
他自己很清楚,他完全是为了在这方世界生存下去,而拼命地发掘出所有普通人的智慧和才能而已。
姜澜虽然心中汹涌着惊涛骇浪,但脸色不变:“执政官大人的意思是,如果现在,我宣称自己乃是与古之贤者一般,被神明附体的天选之人,您也会立刻相信么?”
“或许如此,又或许我会选择直接上报皇帝陛下,说您患了失心疯,已经不能继续执行戍边的任务,只能暂且召回神都安置了。”姬诚绵里藏针地说道。
“既然这样,我也不好冒险为自己撒这么一个无用的谎言了。”姜澜也淡淡说道,“我想说的大概也只有这些了,与您的谈话真是与我受益匪浅,执政官大人。”
“殿下既然要走,那我也不好强留了,慢走吧!”姬诚也不做挽留,而是大方送客。
姜澜缓缓离去,而姬诚也继续享受着这花园内的阵阵虫鸣,待到送客的侍从回来禀报:
“主人,澜殿下已被送出。”
这时,他才像变脸一般,脸色瞬间变得阴沉难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