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太太之所以脸色难堪是因为为着前番种种,南骏峨都气恼她没有好好教导孩子,并一连在外书房睡了两个月。后来好不容易回到内宅睡了几天,又说不习惯还是自己搬出去了。
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毕竟是四十岁的人了,夫妻之间早就没有年轻时的情意,一旦分别数月,不管哪方面都突然变得非常陌生,再要回到从前也就难了。
这事夫妻之间的私密事,也正是她难以启齿的苦处,连怀秀怀贞都不敢在她面前提起。陈峰是个什么东西,居然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了出来,真是没脸没皮又可恶!
二太太的表情十分僵硬:“这是长辈的事,与你无关。”
陈峰看起来十分体贴地笑着说:“二婶误会了,我只是想劝您多关心关心二伯,毕竟听说二伯最近常常往陈大人府中跑。”
南家不许豢养歌姬,可是京中其他王公大臣、文武百官却都是秉承了蓄养家妓的风气的。家妓一物,平时可助其声色之娱,又可作为朋友间相互赠送狎玩、联络情谊的礼物,实乃是很平常的事情。
陈大人家自然也有。
陈峰道:“二伯说是说住在外书房,可有几次根本不在府内过夜,二婶不知道吗?”
“什么?”外头官场上的事,南骏峨不说,二太太当然不会知道。
陈峰冷冷道:“二伯大约是上了年纪喜欢热闹,听说他最近常跑陈大人府上,鸣钟吹管笙歌彻晓,陈大人还说要将自己的一名侍妾赠给他。可见是常去常玩,那名侍妾伺候得颇顺心意。”
“你可别胡说八道,”二太太咬牙切齿道:“再说南家不能纳妾。”
“说的是,收作外室怕也不妥当,难怪总往那边跑看来是收不住心了。自古英雄爱美人,二婶也要看开点,只是二伯若果有此心,传出去对南家的名声不利。二婶身为贤内助,也该多提点劝诫呀。”
老爷年轻未成婚的时候就花心多情,这一点二太太是知道的,只是成亲这么多年来因有祖训压制,所以南骏峨才一直没有闹出什么幺蛾子。
如今这事怎么闹得连陈峰都知道了,她自己却不知道,一想及此处就觉尴尬丢人。陈峰眼见她一张老脸阴晴不定,这才冷笑一声带着南怀珂离开。
二人在园子里且逛且行,两边翠竹夹道、苍苔遍布,路中间是一条石子铺就的羊肠小径,统共只能二人勉强并行。此时日头已开始下落,余晖浸染了竹林。两人并肩走在甬道上,小蝉和小牟远远落在后面低头跟着听候差遣。
南怀珂的手上拿着一张纸,上面是陈峰查访出来的、关于女伶黄红玉的一些东西,她反复看完两次叹了口气道:“果然不出我所料,黄红玉真是个糊涂人,逢场作戏的甜言蜜语她竟也会相信。”
“这就是你想得太简单了,戏子也是见多世间苦乐的人,又岂有不懂的道理?若不是打赏的金钱动人心弦,哪里就能让她甘愿在没有买定的情况下就离了手。”
“你说的是,果然还是财色动人心。”
“你要我查的这些对你有用?”陈峰问。
“有用,很有用。”她将纸叠好收起,又想到方才陈峰对二太太说的话,不禁好奇问道:“哥哥,二房和陈大人家侍妾的那件事情你说的可是真的?”
陈峰并没有表现出对这桩风月传言的兴趣,只是听她问起才漫不经心地回答,说是什么风言风语,却也未必空穴来风。想来也是,南骏峨实在没有更多更合理的理由,三番五次出入陈大人的宅邸。
只是拿这话去说给二太太听她本来就是个多思多心之人,凡事喜欢自己掌控。如今让她知道夫君在外头有这样一桩秘密的事,偏偏他还不进自己房中过夜,这无疑是大伤脸面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