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被引至袁道长养伤的静室,南怀珂留下众人在外头伺候,自己推开门轻手轻脚走了进去。引路的道士说他一直昏迷状况很不好,弓弩的威力太大造成伤口出血不断,又因为是盛夏,故而伤口还有发炎溃脓的情况存在。
太医熬夜守了几日,见她来问了安又认真回答她的提问。南怀珂见他熬的两眼通红便叫他出去休息,自己拿块布在铜盆里沾湿替袁道长去擦脑门子上的汗。
袁道长胸前的布条沁满鲜血,伤口正中胸部,离脏器只差半截手指的距离。
大地被焦阳烘烤,见他这样受苦任谁都于心不忍,南怀珂拿起床边的蒲扇替他轻轻扇风,一边用帕子沾了茶水擦在他干裂的嘴唇上。
她心里烦闷,低声自言自语:“袁道长,你帮过我一次,我真希望你能帮我第二次。如果你能醒来就好了,我心中有一些疑惑非常烦恼,不知究竟该怎么做。”
她慢慢摇着蒲扇发呆,心中愁肠百转,半日又说:“可是潘家和我不死不休,我不可能因为萧砚而投鼠忌器。然而他悄悄暗中纵容,这么是将我的心放在火上炙烤”
“潘家”一个微弱的声音重复出这两个字。
南怀珂赶紧去看,见袁道长的睫毛抖动得厉害:“道长,道长?”
袁道长微睁双眼,浑浊的眸子木讷的左右移动一下,最终恍恍惚惚落在南怀珂的脸上:“潘家”
“袁道长,我是南怀珂。”
“潘家”
“你说什么?我去叫太医!”
一只布满皱纹的手突然擒住她的手腕,袁道长拉住她的手借着这股力努力支起脖子,用沙哑的声音重复道:“潘家”
南怀珂重新挨在床边跪在地上,尽量让自己的耳朵贴近他问:“潘家?道长,你要说什么不急,我去给你叫太医好不好?”
“我中用了。”
“道长”
“听我说。”
袁道长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而缓慢地开口:“当日我离开京城后往西北而去,一路到了和戎狄交界的地方游历和传播道法。因为皇上笃信道教,故我在京中有些名声惭愧到了西北边界,威卫大将军很快就知道了我的出现。
许是为讨好皇上,他邀我去他的住所讲道说法。我在那里住了半个月,一开始他还装模做样听我说几句,后来就忙得再没功夫见我了。那时已经开春正是行猎的好时节,我以为他消遣的花样多了,便想借机离开那里。
有一天深夜我睡不着出来望月,逛着逛着,远远见他书房里也亮着灯,我便打算过去辞行。走到近前却听见他和节度使争吵的声音,我料想来的不是时候便想离开,刚转过身,竟听见里头一声刀剑划过的声音和压抑的惨叫。”
“节度使”南怀珂吃惊地问:“节度使不是在戎狄寇边的时候投敌叛国了吗?”
袁道长睁开眼盯住屋顶,许久眼角滑下一滴泪说:“我听说事了,皇上夷平其族。但说节度使通敌这绝对是不可能,他早在春时戎狄作乱前夕的那个深夜里,就被威卫大将军杀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