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两条身影穿梭在被尘霾掩蔽的下城区巷道中。
带着劣质呼吸面罩的工人们只能看到两条黑影一闪而逝,但麻木的他们没有做出任何表情,只是专注在手中的工作上。
走过一户人家,家中的小孩子正在奋笔疾书,看到两条黑影从窗外闪过后,忽然一跃而起,大呼道:
“妈妈,妈妈,窗外有人,好快!”
坐在一旁的中年妇人迅速拍掉小孩伸向窗外的手,她张望了一下四周,然后埋头对着自己的孩子低声嘱咐道:
“别胡说,哪有什么人。乖宝宝,今天什么都没看见。答应妈妈,有糖吃。”
孩子不解地望着妈妈,而中年妇人只能无奈地叹息。
在这个城市生活,她早就知道哪些东西是能说,哪些东西是不能说的。
在这里要活得长久,必须得学会在必要的时候当瞎子。
但她也没觉得自己的孩子做错了,小孩子嘛。
有些事情,她们这些大人扛起就够了。
忽然有开关门的声音响起,一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从屋外走了进来。
她连忙迎上,关心道:
“今天没出什么事儿吧。我可是听说了,你们昨天被人弄掉了百多个弟兄。”
男人挤出了一个勉强地笑容,他低声安慰着自己的妻子。
“能有什么事儿,就是几个不开眼的东西罢了。琛哥说了,只要拿下这几个人,帮内就给我们这些组长分一套上城区的房子。
虽然只有几十平,也足够小宝日后在上城区读书了。”
一笑又牵动了背后刚刚愈合的伤口,男人只能强撑着不动声色。
原本帮内有渠道可以买到低价的细胞组合液,但男人舍不得,有那钱给孩子多买点肉吃不好吗?
老是让孩子吃合成罐头,他还怎么在老婆面前抬起头?
尽管她从来不会数落自己,只会温温浅浅地笑着,但那样的笑容只会让男人更揪心。
这么好的女子,怎么就要跟着我一起吃这种苦?
想到这里,男人又连忙用藏在背后的手抚平了西装的褶皱,可不能让她看出来了。
还好妇人似乎没有看出他的窘迫,开心地笑道:
“那好,快点来准备吃饭吧。”
女人转过头,好不容易才控制住,不让眼泪流下来。
傻子,这么多年了,她能看不出来他什么时候在说谎?
她只是不说罢了,有些事,说了也没用。
她的男人啊,什么都好,就是爱逞强。
——
澄灯和燕长淮就站在门外,看着这一家三口的日常。
看了半晌,澄灯转头望向燕长淮问道:
“燕首席,你觉得他们这日子过得怎么样?”
燕长淮看着那位女子笑中藏泪的表情,有些不敢确定:
“至少现在,他们应该很幸福。”
澄灯点点头,又追问道:
“那你知道,你们的刺杀,又会破坏多少个这样安稳的家庭吗?”
燕长淮忽然转头,怒视着澄灯。
“大师,难道你认为这样就够了?”
他指着远处那群霓虹闪烁的建筑,心底的不平之气简直要炸开来。
“为了那群上等人的享受,他们就必须在下城区受着这样的剥削,过这种苦中作乐的日子?”
澄灯毫不退缩地与燕长淮对视,僧人冷笑一声。
“路见不平,拔刀而上,你们这些人为了自己的那套规矩就算是死,也死的甘愿。那他们呢,你们做些‘行侠仗义’的勾当,难道就能让他们过得更好?”
澄灯猛然前踏一步,展现出金刚怒目的威严:
“我看你们是站得太高,从来没低下头看过这世间的人世苦难。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你们这些夏练三伏,冬练数九的武夫,见过多少人,经历过多少事,就敢说为民行侠?
你们怎么就不问问,他们是否需要你们这些所谓的‘侠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