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六哥于是就托朋友帮戴振国在城里找工作，工资不高，辛苦，都没什么，反正就是让戴振国去适应一下城市。

他交游广阔，没出正月就有了回音，是给奶站送牛奶，那边说这差使很辛苦，而且还需要细心跟勤快：“牛奶都是要天不亮就起来送，免得耽搁人家吃早饭的。装牛奶的瓶子又是玻璃的，不当心就会打坏。”

戴六哥说这完全没问题：“我弟弟人年轻，有力气，辛苦就辛苦点，年轻时候不吃苦，难道要等上了年纪再吃苦吗？至于说起早贪黑，这年头做事情不都差不多？而且我弟弟也不是那种.马大哈的人。”

他拍了胸脯，戴振国很快就到了县城上岗。

这个时候乡下除了镇上少数人家，大部分人都还没喝过牛奶，但县里定牛奶的人家已经很多了。

戴振国年轻，长的端正，态度也好，虽然因为出身乡下，免不了被有些人轻看，不过绝大部分人对他还是比较友好的。有些上了年纪的老太太甚至劝他也给自己定一份牛奶：“这个喝了对身体好，能长高，小伙子你这岁数还能再窜一窜，别舍不得这几个钱，不然以后不定要后悔。”

对这些话戴振国只是笑着敷衍，他其实不矮，跟许多成年人比起来，个子已经差不多了。

而且牛奶的价格对他来说还是比较贵的，因此听了好几次劝说都是无动于衷。

倒是在头一个休息日的时候，专门去了环保局附近。

吸取上次的教训，他这次没敢靠太近，生怕又被公安局请去喝茶。

因此转了半天也没看到宁光，倒是在回去的路上碰见了一个眼熟的身影。

赵建国。

“你也进城来了啊？”戴振国皱着眉，看着马路对面的人，对方显然目的很明确，都没注意到他，看方向，正是朝环保局那边走。

戴振国想了好一会儿，最终过了马路，快步跟上去拦住了人，微笑说，“我刚才在后面看着还不敢认。”

“你也在这里？”赵建国看到是他也很惊讶，“你今天不上班吗？”

两人之前是同学，后来一块儿进了黎明镇的化工厂，不说多熟但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了好几年。

而且之前宁光偷跑出去得到戴振国的帮助这点，赵建国也知道。

这会儿看到他，下意识的就浮起几分警惕。

“我不在厂里做了。”戴振国看了出来，温和道，“我家里大人说化工厂毕竟还是在乡下，让我到城里来做事，看看日后能不能多挣点。就算挣不多，至少也能开开眼界。”

赵建国将信将疑，就问他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然后又说：“你出来逛街吗？这附近好像没什么可逛的。”

戴振国摇头：“我又不想买什么，逛什么街？我就是想把县里熟悉一下，毕竟我送牛奶么，万一有新订的用户，说了地址我却不知道呢？平时我要送牛奶，要做事情，也没空出门。今天休息，正好把没来过的地方转一转，免得要找的时候手忙脚乱的。”

赵建国没做过送奶工，更没定过牛奶，所以不知道送奶工的工作范围其实都是固定的，不会说让一个送奶工去送全城，闻言眼里的戒备倒是消除了不少，说：“那可恭喜你，这是要做城里人了啊！”

“离的远呢。”戴振国说，“户口还在乡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转出来……对了，你来城里有事情？你今天也没上班啊？”

赵建国说自己阿伯病了，他是来县里给阿伯买药的。

戴振国当下就说要陪他去，还关切的问他阿伯是什么病。

“没什么的。”赵建国看这情况就又提起了防备，说道，“他就是一点老毛病，我们乡下的老头子你也晓得，没有城里这些老干部的福气，个个都是做牛做马一辈子，落一身老毛病的。反正吃了药就能好很多，就是药停了不行，所以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帮他拿药。”

“你阿伯该到你这个儿子是有福气了。”戴振国笑着夸他孝顺。

说了几句之后，就请赵建国去吃饭，“你拿药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的，这时间也到中午了，不如咱们去吃点东西，我请客。”

他是打算灌醉了赵建国套一套话的，谁知道小饭店黑心，给的酒也不知道掺了多少水，关键是戴振国质问的时候人家态度还特别恶劣，只差指着他鼻子破口大骂乡下人滚回农村去了。最后两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差点跟老板打起来，附近店铺的人出来圆场，给他们解释说这家老板精神有点问题，看着好好的，就是特别容易激动，一言不合就动刀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