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老婆子起初不在意的随口问:“你看见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待听宁光结结巴巴颠三倒四的说了几句,脸顿时严肃起来,一把将人拉进屋子,“你说清楚点!”
宁光见她这个态度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害怕,想不说了,但褚老婆子马上给了她一个耳刮子,“看见这么腌臜的场面,回来了还不说,你是不是巴不得自己也去做这种事情?”
她吓的直哆嗦:“太太,不是的,我没有,我绝对没有!”
被连哄带吓,到底将来龙去脉都说了出来,只是关于跟何小花一起的男人,她因为没看到模样,也没法将声音跟认识的人对上,实在提供不了什么线索。
褚老婆子反复确认曾孙女没什么隐瞒自己的,才挥挥手让她去收拾挖回来的野菜。
“虽然美头没用,连那男人是谁都没弄清楚,就慌慌张张跑回来了,但既然知道那何小花是个不正经的,多留意下,总能抓到把柄的。”褚老婆子等外出的宁福林回来,就叫到自己房里小声商量,“你说这事情能不能扳倒赵训勤?”
赵训勤就是赵亮阿伯,新岗村现在的村支书。
宁福林砸吧着嘴,思索了会儿就摇头:“何小花是赵学明家的,跟赵训勤虽然是隔房亲戚,但现在新社会不讲究株连那一套,她犯错误怪不得赵训勤的。”
褚老婆子说:“搞运动那会儿”
“那是那会儿。”宁福林打断,“现在不一样了。那会儿还要割资本主义尾巴,鸡鸭鹅都不能多养呢!”
“但就算不讲亲戚关系,赵训勤是村支书,村里出了这么伤风败俗的事情,就是他工作没做好!”褚老婆子不甘心,她丈夫死的早,一个寡妇拉扯大儿子,还送儿子读了私塾,可想而知多辛苦,儿子能够在没有亲戚朋友的拉拔下做上村支书,是她这辈子最大的骄傲。
结果这份骄傲却因为宁宗的出生被赵家举报而破碎,褚老婆子舍不得怨恨好容易得到的曾孙子,当然将矛头全部对准了接替自己儿子的赵训勤。
此刻就说,“赵训勤他凭什么不担责任?”
宁福林对赵训勤要说没点芥蒂那不可能,但他毕竟识文断字,又做过村支书,眼光比褚老婆子长远:“姆嫚,除非跟何小花一起的男人是赵训勤,不然这种事情还是动摇不了他的位子的。毕竟上头要是下来人调查,他们赵家人还能不帮着自己人说话?这村上十家人有七八户姓赵,哪里是那么容易扳倒的?再说了,咱们就算揭发成功,也得罪了这些姓赵的了,到时候在村里怎么过的下去?”
他们现在可还没有能力离开新岗村过日子。
褚老婆子这才悻悻作罢,只是想到这几年在赵家人手里受的气,尤其是之前沈安怡帮宁光干活引起的风波里,那何小花可是赵家过来理论的妈妈娘子里闹的最厉害的人之一总觉得知道了这事情不给她个教训不痛快。
这些事情宁光都不知道,她跟褚老婆子竹筒倒豆子之后过了两天,见没什么人找上门来,放学路上碰见何小花,对方跟村里妇人谈笑风生的,看到她时虽然远不如之前沈安怡在时热情,但那种像没看到一样的忽略,反而让她松口气。
于是小半个月的功夫,宁光就把事情给忘记了。
接下来端午节打芦苇叶子包粽子,她在芦苇荡里又碰见了何小花,对方带着儿子赵建国打下手,见到她跟褚老婆子还有宁月娥的时候,淡淡瞥了一眼,就自顾自的跟同族的妯娌说话了。
褚老婆子很生气,说不知道这女佬家摆这高傲的姿态给谁看?
这嘴脸怕是忘记宁福林做支书时对宁家的讨好劲儿了。
倒是赵建国,中间来过一次,趁宁光跟太太、姆嫚分开摘叶子的光景,悄悄送了一把“梦因子”果给她。
梦因子是土话,其实就是树莓,这季节正是成熟的时候。味道酸酸甜甜,是乡间最受欢迎的野果。
宁光不想要,可赵建国说起了沈安怡,说:“安怡让我们碰上了就照顾点你,不然她会生气的,你就当帮帮我。”
她就是犹豫。
这时候宁月娥喊她,赵建国趁机把果子朝她面前的草地上一扔,起身走了。
宁光怕被宁月娥发现,不敢喊住他,迟疑了会儿,到底把果子都捡起来。
回去照例被责骂,问她去哪儿了,她下意识的撒谎说刚才看到点梦因子,就摘了几个。
“叫你出来打芦叶,你倒好,一忽儿就跑的不见人影!”宁月娥看到她拿出来的梦因子果,随手拈了个吃,说,“剩下的留给宗宗吧。”
宁光“嗯”了一声,想起来宁宗经常会惦记着褚老婆子,就说:“要拿几个给太太去吗?”
“小小年纪别那么多心思。”但宁月娥闻言扫她一眼,“成天惦记着拍马屁做什么?马屁精!”
宁光满脸通红,羞愧的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