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光似乎还听到有人提自己的名字,说宁光怎么没来?
就有人理所当然的说:“要交钱呢,她当然不来了。”
这话让宁光蹲在树丛里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这时候老师同学都走了,平时喧嚣的村小静悄悄的,只有春天的鸟雀跟虫子在树梢头在草丛里鸣叫不休。
她想原来大家都知道家里不待见自己了。
不甘心,却不知道该做什么?
最终还是郁郁的去挖野菜了。
春游次日照常上课,宁光以为这天不会有人跟自己说话的,要说也是些讽刺挖苦什么的。
谁知道这天才进教室,一群同学就围上来问:“宁光,你在础山脚下有亲戚啊?”
“”她一怔,没说话。
几个同学习惯了她的沉默,自己叽叽喳喳的聊上了:“应该是亲戚吧?不然干嘛打听宁光?”
“不过估计关系也就那么回事,不然宁光她姆嫚也不会不让她去础山那边了。”
“说起来她家亲戚好大方。”有个女同学比了比手势,跟宁光讲,“知道我们是你同学,专门给了我们这么大的竹笋呢!是当地现挖的。”
宁光心想肯定是戴振国,兴许还有他那两个兄弟。
对方会给她同学东西,显然还记得她。
也不知道发现她甚至都没去础山,会怎么想?
她心里乱七八糟的,这一天都不知道老师说了些什么。
回去之后不想迎面就见宁月娥阴沉着脸,揪着她耳朵粗暴的扯进屋子里,压着嗓子质问她跟当初戴家村来做炒米的牛佬家什么关系:“那小子过来的时候你才多大?就知道勾三搭四了,你知羞不知羞?你要气死我们吗?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叫我们以后怎么出门见人!”
宁光一头雾水,竭力争辩,然而被宁月娥打了好几个耳光,逼她承认跟戴振国有见不得人的关系,还说了春游的事情,“难怪死皮赖脸想去础山,我倒你真想去玩呢,谁知道是想去见小情人,这点大的美头家就思春了,将来还得了?果然你太太说的对,你就应该打小被送出去!也就是现在政府不让了,惯的你们这些没脸没皮的东西!”
这事情说起来就是那几个竹笋闹出来的。
去戴家兄弟摆的摊子的小孩子都得了竹笋,这东西在础山那边其实不值钱,因为山脚相当广阔的一片地方都是竹林。
就跟新岗村这边差不多,最早怎么有的没人知道,反正这些年就是天生地养,新岗村这边大跃进给砍掉做耕田了,础山那边人少地广,没什么人上心,却留了下来。
当地人看那些新鲜竹笋跟白捡的差不多,虽然也能够卖钱,可竹笋这东西娇气,离了土就不禁放,还挺占分量。
这年头也没什么好的运输条件,之前戴家兄弟到镇上买东西,都是靠人力背负最重要的还是大家普遍贫困,竹笋又是蔬菜,在如今这种绝大多数人认为“庄户人家就不该买蔬菜瓜果”的风气下,根本赚不了什么。
所以戴家兄弟跟村小的同学打听了下宁光,也就顺手送了点小东西。
未必全部是为了给宁光面子,多少也是为了让他们下次春游还去他们摊子上买东西。
毕竟村小大部分学生都是没什么门路,初中只能去黎中念的。
而黎中每年都会有春游,每次春游都是础山。
估计戴家兄弟都没想到,得了竹笋的孩子回来后跟家里说了,有人遇见宁家人就提了提,问他们在础山的亲戚是什么来路,怎么以前都没跟村里说?
宁家人回来一合计,很快就猜到是谁了,这会儿将宁光暴打一顿,勒令她晚上不许吃饭,宁月娥才气哼哼的走了出去。
结果她出去打了会儿麻将,回来一看,冷锅冷灶,不禁怒冲心底起,跑去女儿房间一看,宁光躺在床上,枕着手臂,脸阴郁。
察觉到她进来,也不理会,直愣愣的看着天花板,脸上的泪痕已经干了,却没有擦拭的痕迹。
“你倒是委屈起来了?”宁月娥赶上去踹了一脚,指着她骂,“要不是为了你好,你当我们愿意管你死活!一个美头家”
“你就干脆点,打死我吧!”宁光不耐烦的打断了她的话。
“你拿死来要挟我?”宁月娥怔了怔,几乎要跳起来,“你当我怕了你?!”
宁光懒得看她:“我受够了,我觉得三个姑婆的命挺好的,早知道我也希望才出生时就被溺死,还省了这些年的磋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