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光第二天就开始上工,出于对沈强的感激,上班的时候,她还怯生生的问了下食堂的老人,要不要去给沈强当面道个谢。
不过对方告诉她,如果沈强不喊她去办公室的话,还是别去了:“沈副局长这两年忙的很,都不怎么在办公室,你去了也未必找得到他。就算他正好在办公室,外头排着队等着见他的大老板多了去了呢,一个个都有要紧事情,哪里有功夫见你哦?”
因为知道她跟沈家的关系,就建议,“还不如等你那个同学回来之后,带你去他家里见面。那时候有人家亲生女儿在场,你也自在点。不然你现在见了副局长,顶多就是说声谢谢,还耽误人家事情。”
宁光觉得很有道理,也就跟着他们做事情了。
由于从来没干过服务员,才上班的时候不免有些手忙脚乱,好在有沈强的面子在,她又不是那种仗势欺人的人,性格不算惹人厌,大家都还能容忍,喊了个已经来了段时间的老服务员带她。
宁光在别人的提醒下喊那女人师傅。
她这个师傅人胖胖的,个子不高,比宁光还矮一点,脸上没什么笑,跟宁光也没什么话说。但对宁光还不坏,该提点的都会讲,知道她孤身来县里,在这边没亲戚,住的宿舍又不好开伙,平时跟着食堂吃也就算了,节假日食堂不开门,她这吃饭就成问题,还让她去自己家吃饭。
不过宁光谢绝了这个邀请,因为当天下午就听食堂的人说,她这师傅也是乡下人,不过不像新岗村那么离县城远,是就在县城这边乡下的,娘家村子离城也就几步路。可因为没有非农业户口,到底是村妇。
“说起来你这师傅跟咱们副局长的老婆情况差不多,都是偶尔来县里的时候被城里人看上,然后就嫁了过来。”嚼舌根的女人神神秘秘的同宁光讲,“不过你师傅可没人家副局长老婆的福气,人家副局长老婆是出了名的漂亮,还是副局长自己看上的。但你师傅是被你师公的爹妈看中的,说她那圆脸盘有福气。”
然而老人眼里的有福气,似乎也未必准确。
宁光的师公就不太喜欢他这老婆,结婚没几年就跟人在外头鬼混,末了回去还要打老婆。他老婆为了孩子忍着,忍到有一年差点被活活打死,从医院醒过来之后就不打算再忍了,打电话同娘家说了声,那边村上来了二十来个壮劳力,将宁光师公打了个半死。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肯定是离婚了,因为男方经济条件比较好,而且孩子跟着男方能落城里户口等一系列原因,孩子交给了公公婆婆带,宁光师傅拿了笔钱出门。
她娘家对她比宁家对宁光要好很多,打算接女儿回村里去的,可宁光师傅觉得回去了天天听人议论自己没意思,坚持要留在城里,最终家里托人说情,来了环保局食堂做事。
这一做就是四五年光景。
“她人还是蛮好的,就是之前在你师公手里过了段苦日子,所以都不爱说话了。”嚼舌根的女人管不住嘴,为人倒也不算苛刻,末了不忘记给宁光师傅说几句好话,“你年纪跟她儿子差不多,没事跟她撒撒娇什么,她很好说话的。”
宁光尴尬的笑了笑,她还真不知道什么叫做撒娇。
小时候见过宁宗赖在褚老婆子怀里娇娇滴滴的样子,可是她靠过去的时候,褚老婆子就像是厌恶什么脏东西一样,一把将她推开,跟着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
这种次数多了之后,她已经习惯离任何一个血亲远一点了。
“说起来你家里什么情况啊?”嚼舌根的女人八卦完宁光师傅,又开始套宁光的话。
宁光本能的觉得不该跟她多讲,可又怕得罪她,犹犹豫豫的,到底被她套了六七成话去,除了偷跑出来什么的,也差不多让这女人知道了自己的境况。这女人听着就连声说“可怜”,说她跟她师傅:“怪道有缘分,你们这是同病相怜啊,都是苦命人!”
这话让宁光不太舒服,她这个时候还没有很明确的自尊心的想法,但就是觉得被她这么大声的同情是一件非常羞耻的事情。
可又不好意思阻拦,只能说:“我现在还好了。”
“你现在在城里了,又有工作了,那当然好了。”女人叹着气说,“你听婶子的,你在这里赚的工资,可千万不要给你家里!你这种家庭,拿了你的钱,十成十贴你弟弟,一分都不会给你的!所谓给你存起来之类,那都是骗你的!到时候你要钱,他们来个没有,你还能弄死他们?到底是你长辈!所以只能咬着不给,不然你将来结婚,一分钱的压箱底都没有,去了婆家,肯定要被看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