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高奴县城很是安静。
星星三三两两躲在乌云之中,只有圆月挥洒月色。
虽然今夜亦是十六,但月亮正圆,月光正皎洁,白衡坐在屋顶看月亮。
如果真有僵尸,那今夜应该是它蜕变的最好时机。
吞吐月华,褪去绿毛。
从此,不畏阳光,可如常人行于朝阳之下。
白衡袖中藏着一片绿叶,在月光下审视着周围的一切。
高奴县城很大,却也很小,八十多位阴差炼气士,可巡视整个县城,任何风吹草动都在目光之下。
白衡不相信就这种情况下,童子雉生还会铤而走险,出手杀人。
虽然不知他是如何躲避城隍权柄的探查,从而藏身在黑暗之中,但白衡很肯定,这次的事,必然是出自他手。
只是不知,那童子是否是为他而来。
毕竟,赶尸人的东西,还在他手里呢!
说到这里,白衡又将怀中骨片拿了出来。
月色之中,骨片有如蜕变一般,如玉质一般通透,而上面文字也在变化。
白衡心头一跳,连忙将其藏起来。
虽说这一条街道五个炼气士各居一处,彼此间隔十丈,但难保没有人看见。
他藏好骨片之后,面不改色在屋顶行走。
心里却在想:这骨片白昼与夜晚,竟有两种变化。
一方面,也惊叹于炼气士手段之诡谲。
秦纂!
月色之下映照出的文字是秦纂,而无月光映照则是魏文,乃至于金文。
可是不得天时,若是无僵尸在外,其余炼气士在侧,白衡定然要仔细研读一番。
街道上无人影,而有人声。
打更人在路上行走。
他们身披甲胄,腰系弯刀,龙行虎步。四人同行,手握铜锣和梆子,在路上报时。
僵尸出现之事并未散布到群众中去。有时候,无知也是一种幸运。
县丞下令酉时以后禁止外出,而县尉第一时间令城中士卒四人一组,日夜不停巡查。
对外,只说是搜查无名氏。
让白衡背了好一口锅。
不过现在他也不是无名氏,也不在意这些。
秦律严苛,令人畏惧,但在如此突发情况之下,这种畏惧反而成了对民众最大的保护。
这些士卒明显也发现了白衡等人。
虽不知这些人有何特殊,但毕竟是县令亲自下的令,便是县尉,也只有听令的份,更何况他们。
而这所谓无名氏,当真有这么危险吗?让他们这城中一百二十守卫日夜不息。
不就是死了个人吗?
这个世道,哪里会有不死人的。
挑着灯笼继续走着。
而在白衡眼中,这些士卒不过是用来引僵尸出来的饵罢了。
军伍中人,气血浑厚,内蕴充足,对喜好吸食人血的僵尸而言,无疑是大补之物。
白衡已见惯了残忍。
当他从溺婴河中爬起来时,溺死的婴儿就已给他上了一堂课。
这些打更人走街串巷,为民众报时的同时,无数双眼睛也紧紧地盯着他们。
安静的只能听到喘息声和脚步声,白衡期待着童子能早些出现。
而同时,身后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这些打更人当即丢下灯笼,铜锣,抽出弯刀,向声源方向而去。
而延年芙琴他们动作更快,虽无法御风而行,但如未来古装剧中飞檐走壁不在话下。
而白衡也只能慢悠悠地赶过去。
声源在山水居,而等白衡赶到时,事也结束了。
人群堆挤的中庭里,尉长青惊魂未定地坐在一块大石块上,身旁的阳老面色枯槁,嘴角尚有血渍,胸前如烙印一般清晰可见的掌印正散发着黑气。
白衡连忙赶过去。
他没有去看尉长青。
那人围堵的地上正躺着一具干尸。
白衡走过去。
“是我的婢女?”白衡皱着眉。
照顾了他五天的婢女他自然能一眼看出来。
走时尚活着的少女此刻躺在地上,双目无神地看着天,凹陷的眼睛依旧能看得出绝望与畏惧。脖子上的咬痕向外渗着黑血。
延年回头看了白衡一眼,随后将他拉到一边。
“你修为低,实在不行自去城隍庙中避难,没必要和我们一起面对。”
话虽然这般说,但面对这种情况,白衡能安心自行离去吗?这无关正义感,只是觉得多一个人多一分胜算而已,就算躲进城隍庙,一旦两只绿僵化为毛僵,怕是城隍也挡不住。
白衡摇头。
他脑海中再度浮现雉生的脸和他身后的两只行尸,是雉生下的手吗?
延年明显看出白衡表情异常,但明显对方不会和自己说些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考,也就没再管白衡,与芙琴,安阳安溪聚首之后就出了山水居。
竟也不问问阳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说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阳老脸上有些愠色,说话时气息不稳,咳嗽了几声。
咳嗽时,口中仍有血腥味道。
“今夜月圆,公子在庭中赏月,便有僵尸夜袭,那僵尸吸干了春红的血……”
总得来说,就是赏月时,僵尸突袭,吸干了侍女鲜血,后被阳老逼退,又与御尸者过了两招,对了一掌,而等到有人来时,又快速退去。
事情便是如此。
其他人仍旧在自己的辖区内巡查,白衡也得赶紧到自己的辖区。
难保那雉生家伙还回会不会在别处犯案。
白衡出了山水居,往牌匾之上看去,那求来的金符尚在,这城隍怕也只是个半吊子,连个僵尸都挡不住还画什么符。
白衡看庭院中惊魂未定地尉长青,手一挥,绿叶飞出,将金符打落,顺手捡起来,收进了宽大的袖袍中。
经历了一次的僵尸作乱,城中也变得安定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