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禁时间太长了,天一黑,城卫军就出来了,一点夜生活都不给人留。
屋外敲梆子的打更人已经在街上游走着。
对面灯火渐渐明亮起来。
白衡坐在庭院中修炼,他对着云河送给他的符箓大全正在学习绘制符箓。
这也算是他坑自己付出的代价吧!
虽说这符箓大全其实是从大胡子手里拿来的,但又有什么关系呢?
白衡手中握着符笔,笔毫是妖怪的毛发制成的,充满了灵性。
至于符墨是红色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制成的!
还有符纸,所谓的符纸,也不过是一张一张的兽皮。
看起来,很是高大上!
而一旁的月,则百无聊赖地读着书,写着字。
书是标准的秦篆,而写的字,却是秦国基层官吏所书的隶书。
是的,秦国就已经有了隶书。
提起隶书,就不得不提起一个人,程邈。
这老先生原先是秦吏,后来犯事,被关进监牢,出来后,就造出了这隶书,而后洋洋洒洒写了三千字,交于始皇帝。
始皇帝看后很是高兴,当即给程邈升了官。
只可惜程邈前些年就死了,不然白衡也想认识一下这位隶书的创始人。
忽然,月放下手中笔,抬头看向屋外。
“先生!”
白衡睁眼。
月一般是不会在他修炼的时候打扰他的,除非出了事!
“先生,屋外有东西!”
她向外指。
白衡眉头一挑,她说的东西,只怕是鬼魂了。
来咸阳这么久,妖怪倒是见了不少,而鬼魂却是难见,白衡脚下生风,身子轻飘飘地悬空,周身被他施法,引来了一团雾气包裹,他看向屋外。
对面,淳于聃合上门扉,急匆匆地出门。
他身姿矫健,竟避过城卫军的探查,七拐八拐地,那些肉眼凡胎的城卫军根本就看不见他。
好歹,淳于聃也是一炼化三气的炼气士,要那么轻易被人发觉行踪,那反倒有些说不过去了。
不过,一炼化三气的炼气士,能被一只女鬼上身,这点的确说不过去。
他以天眼通去看,就淳于聃的影子中,藏着一只女鬼。
那女鬼头发极长,足有三五丈长,从淳于聃的影子里向外延伸,有时,竟像一座长桥一样,连起了一间间房屋。
淳于聃的阳气压住了这女鬼的鬼气,让人很难察觉出来。
那女鬼长长的头发遮住的脸庞,让人看不清长相,一身黑色的衣衫之上,是血染的红色,长发中插着一根青玉制成的簪子,那簪子早有灵性,显而易见,是一件极好的法宝。
青玉簪中似有清气内敛,反过来竟能镇压住那女鬼身上的通天煞气。
这么浓的煞气,都快赶上初入上野里时碰见的月了。
这是第二境的女鬼。
但应该比月弱不少。
月虽然比这女鬼强不了多少,但毕竟月身上有镜湖湖神道承在,长期修炼,已有成就,便是煞气滔天,却也懂得压制炼化,全然不像眼前这头女鬼,这般煞气冲天而起,若无阳气与青玉簪子压制,只怕已是让城中炼气士察觉到了。
古怪的是,前些时日见到淳于聃时,他身上似乎并无女鬼附身,而且他还是炼气士,煞气侵入身体时,不可能不会没有察觉。
白衡觉得古怪,但还是跟上了淳于聃。
他在风中漫步。
淳于聃走的极快,慢慢的,竟出了咸阳城!
白衡回头,咸阳城中一片黑暗,仿佛无人能看见他们一样。
咸阳城中并无城隍,或许说,这里不需要城隍。
始皇帝远比城隍强大的多,他身处的咸阳,一切炼气士,妖怪,鬼怪只怕都在他眼中,手上。只是置之不理罢了。
那淳于聃出了城,这速度竟快上几分,手中掐印,脚下生出一朵红云来,他踩着红云向前飞去。
“腾云?”白衡心中一惊,这腾云之法,不是第一境的炼气士能学会的。
白衡现在也不会腾云,只能借着风前行。
没风,就只能步行。
听闻腾云驾雾,需要有一朵自己的云。
云亦有灵,如剑器一般。
云便如人间的马一样,需要驯服,只可惜白衡到现在都没有见到一朵有灵的云。
他踩着风尖,加大法力,向前行进。
不知不觉间,咸阳城渐渐地只剩下了一道影子。
而前面淳于聃的脚步慢慢停了下来,而白衡也不觉得停下了脚步。
他四周环绕,此处风景诡异,有阴气升腾而上,有怨气盘踞山林。
这是一处远离咸阳乱葬岗,早年在咸阳中行刑,杀得人头滚滚,鲜血如河水流淌,六国不知道多少战俘和贵族,或是犯死罪的秦人被施行死刑之后,他们的尸体就被拉到了这里。
于是白衡能够看见无数道尸体堆积在这小山之上,一具具尸骨在脚下铺就成一条长长的路。
月光下,白衡身边甚至还有一些飞来飞去的乌鸦“呀呀呀”地叫着,口中吸收着此地的阴气与怨气,或许长此以往数百年后,能生灵智,化而为妖。
头顶乌云退去后,明月照射在大地之上,照在那些白骨之上,有种说不出来的氛围。
一棵高大的老槐树矗立在地上,阴气怨气滋养着槐木,而槐木内敛怨气而外吐阴气,使得此地更容易鬼物修行。
只可惜月没有跟来,否则在比间修行,远比在咸阳修行来的快。
而淳于聃,或者说那只女鬼的目标就是这棵老槐树。
他从红云中走向地面,而那朵红云“咻”的一声,直接穿上天空,没入云层中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