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川城的最外围是大雪纷飞,积雪覆盖大地,且寒风凛冽,一派冬日之景。
再往里一点,便是夏日炎炎。
有鲜花自房屋之中,自尸身之上盛开,花朵娇艳欲滴,有些甚至缔结果实,树枝耷拉,有飞鸟横立在树枝上头,见着白衡走来,于是仰头看。
时不时还飞到白衡肩膀上头,或是抓着他的衣带跟在后面,一对小小的爪子好似在拉着白衡,阻止他前进一样。
白衡对此置之不理,但纯均已经牢牢握在手中,稍有动静,就引下天雷来。
身上更是多出了许多天罗符,御风符,好方便白衡使用。
几乎各种逃命手段白衡都拿了出来。
甚至于连封印女鬼以及噬血虫的铜镜也带在身边,关键时刻还可以破镜释放女鬼及噬血虫,以防不测。
越过那长青树木之后,白衡继续向前,身前花朵更加娇艳,天眼通之下,他能看见有粉色的花粉充斥着整个天空。
而随着呼吸,纳入花粉,白衡渐渐觉得眼前景象有所变化。
所及之处为悬崖峭壁,面前是不知边界的深渊,乌云笼罩在深渊上空,时不时还有几道雷霆落在深渊之中。
深渊之中有风传来,阴风吹的白衡打了个寒战。
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白衡总算明白诗经小旻为何会用这样的语句去形容当时的政局了。
眼中景很真实。
真实到明知虚幻而白衡依旧无法迈开腿。
不敢暴虎,不敢冯河。
是人之本性。
白衡提着纯均剑。
法力蓄养剑气,剑气纵横冲击,断掉了几只花,几片叶。
眼中景才有所变化。
又是警示!
这草木精灵,觅食飞鸟似乎都在阻止白衡前进。
而这,越发勾起了白衡的好奇心。
他继续前进。
白衡不敢确定,这是否是城中死去之灵在对自己的呼唤。
耳边,响起了鸱鸮中的诗句。
“鸱鸮鸱鸮,既取我子,无毁我室。恩斯勤斯,鬻子之闵斯。
迨天之未阴雨,彻彼桑土,绸缪牖户。今女下民,或敢侮予?
予手拮据,予所捋荼。予所蓄租,予口卒瘏,曰予未有室家。
予羽谯谯,予尾翛翛,予室翘翘。风雨所漂摇,予维音哓哓!”
白衡停下脚步。
他眼前仿佛虚幻,临川城正在慢慢地变化,城池退去,最后重新浮现在白衡眼中的是沙丘这一座小小村落。
村落中尽是无耳之人。
他们站在栅栏之内,并成一排墙,让人无法越过。
他们只是站在哪里,挥挥手,口中唱着鸱鸮。
鸱鸮是首怎样的诗经?
白衡细细在脑中复盘起这首诗歌的意思。
“猫头鹰啊猫头鹰,你已抓走我雏子,不要再毁我的巢。我含辛茹苦,为了儿女我心焦。
趁着天晴没下雨,剥点桑根皮,把那门窗修补好。现在你们树下之人,还有谁敢来把我来欺凌。
我手累得拘挛,用采来野草把窝垫。我还贮存过冬粮,嘴巴累得满是伤,窝儿还是不安全。
我的羽毛像枯草,我的尾巴毛稀少。我的巢儿险又高,风雨之中晃又摇,吓得只能尖声叫。”
他们一声声的吟唱,是在说明什么?
他们只是被鸱鸮吃掉的“雏鸟”,而白衡便是那愤怒的母鸟。
鸱鸮吃掉了他的“雏鸟”,还想要毁掉他的家室,在鸱鸮终日盘旋之下,只剩下痛苦的哀嚎。
而现在,“雏鸟”在愤怒地诉说,也在殷勤地劝阻白衡的前进。
白衡心中并无多少波澜,他只是继续前行,或许他也不知道眼角有泪水落下。
而在白衡从那些影子中穿过之后,徒然觉得身子轻松了不少。
若是他此刻回头,就能见到身后那些沙丘村落中人中,多出了一道影子。
……
是鬼魂?还是幻境?
白衡一时分不清楚此前遇到的那些影子是什么东西!
白衡低着头,便能看见身上多出了许多掌印。
这些掌印有大有小,通体呈黑色。
是那些影子留下的!
当然,也可能是自己掉进了一个幻境之中,直到现在也不曾想走出来。
但不论是哪一种,他此刻只剩下了前进。
越过沙丘那小小的村落,白衡来到了一处平地。
广漠的平地之上,伴随着风沙吹过,显露出一座座坟茔来。
坟茔的上空,漂浮着一些以怨念为根,以血肉为食,将众生七情六欲作为力量的源泉的妖魔鬼怪。
他们在白衡到来之时,便狰狞着面孔,裸露出长长的獠牙与利爪,架着一阵黑风来到白衡身边。
张着嘴巴,好似要将白衡囫囵吞下一样。
白衡手中结印,身上渐渐浮现一层金色的光芒,挡住了那些妖魔的入侵。
那些妖魔撞击金光咒,数量一多,白衡心中徒然就生出了一些邪念来。
七魄受影响了?
白衡口中默念咒语。
一瞬间,周身浮现出白茫茫的法力,将那些妖魔包裹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