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没你云哥的静气,但书呆子也真的好欺负。我们这一次去屈吴山,张百川就偷偷地把你云哥拉到书房里,说是有书看,其实是在欺负人。”刘舞说得气愤了,脚提着鸡窝。
公鸡母鸡都叫了起来,鸡毛也腾了起来。
三娘立刻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盯着刘舞看。
刘舞笑了笑,拉着弟弟出了大门,两个人坐在猪圈旁的杏树树杈上。
“张百川真狡猾,说有一本《石记》什么的,你云哥就高兴坏了,给我也没说,就兴冲冲地走了。我觉得不妙,找啊找,听见你云哥在骂。顺着骂声就找到了藏书馆。”刘舞说。
刘和想起云哥前面说的话来。原来如此,是受了这样的刺激。
“你云哥下盘功夫好,其他的都没认真学,被张百川捆了起来。”刘舞说。
刘和激动地说:“我云哥那么自尊心强的人,张百川给捆起来了。”
“我见了,当时就想杀了姓张的。十招拿下了那小子,打了几个大嘴巴子,也把他给捆了起来。他就叫起来,喉咙都快喊破了。事情也就闹大了。”刘舞说,“你看三叔刚才在屋子里嫌我笑了。就是因为三叔给张家道歉了,能不一肚子的气?”
刘和早就知道张百川很跋扈,但从来没领教过。听见刘云哥哥被欺负,心里就特别难过,特别生气。
“是怎么个原由,好端端的欺负人?”刘和说。
刘舞听着刘云的读书声,顿了顿,说:“姓张的骗你云哥去藏书馆,存心就不善。你云哥翻开书,看到有个叫李斯的,然后就说自己也要当人上人。张百川生气了,说咱们三山四寨的人,都是张家的家奴,子孙代代都是家奴,是贱人,不许读书,不许妄想。”
“家奴”“贱人”两个词,像利刃插进后背一样,让刘和感到非常痛苦。
他把手里抟捏的一个土块抓碎,说:“咱们爷爷跟着张王爷从敦煌来,走到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难道就混了个贱人的称号?”
刘舞看见弟弟生气的样子,拍着肩膀说:“你可千万再别去屈吴山闯祸。”
“咳咳,咳咳!”三叔的咳嗽声,从后院传了出来。
刘和弟兄两个跳下树杈,就看见三叔已经到了前院,正踱着步子,看起来忧心忡忡的样子。
哥两个站在大门口,等着三叔发话。
三叔还是在踱步,边走边伸出指头掐算着。
“舞儿,你知道咱们刘家寨有多少人口吗?”三叔踱着步子,低着头,说。
刘舞笑了笑,说:“大概两千多人吧!”
三叔没有说话。
“刘云,你说呢?”三叔走到书房跟前,说。
书房里的读书声停了下来,三叔又问了一遍。
刘云走出书房,说:“父亲,孩儿记得刘家寨应该是有402户2280人,其中男人1200人,女人1080人。”
三叔点了点头,看了看刘舞。
刘舞吐了吐舌头:“有这么多人啊?”
刘云说:“舞哥,咱们刘家寨的人并不多,仅仅是屈吴山的一个零头,比史家寨的3500人也少很多。”
三叔终于坐在院子里的杏树下,也就是刘云前面坐过的马扎上。
刘舞快步走过去,从兜里掏出火折子来,侯在身旁。
只见三叔从怀里掏出一个烟锅来,连带着把烟袋也掏了出来,长叹了一声,把磨碎的烟叶装在烟锅里。
刘舞把火折子放在嘴边,吹了一口,然后把火苗靠在烟锅上。
“叭,叭!”三叔闭上眼睛,悠悠地吸了起来。
这样的场景,刘和很喜欢看。
第一次看到三叔抽烟,刘和感到不可思议。宋朝人吸烟,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但三叔说,是他在少年时,救了一个粟特少年的命。
那粟特少年就把自己的传家宝给了三叔,其实也就是烟叶种子和烟具。
粟特人说,那是他们祖上有一次经商,快到泉州时遭了难,被风吹在海上漂了半年,九死一生后到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祖上在那个地方生活了三年,回来的时候带了一个女人和不少东西,但都丢失在海里了,只有烟叶和烟具保存了下来。
三叔因此对烟叶和烟具非常珍惜,经常边抽烟,边想念他的粟特人朋友。
“我们刘家寨最小,柔狼山下的土地又最养人,西夏人平定完河西走廊,如果不和宋朝打仗,就可能先对咱们下手。”三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