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滴大滴的雨水,落在安静的溪水里,击出一朵朵水花。
刘和心里很不好受,龙小吟白衣若雪的样子,像是一道强光一样,在他的心里久久不散。
白色的雨滴在绿色树林的映衬下,格外刺眼。
寨墙上,不远处,白刀客和黑沙虎正在冒雨训练正步走。
刘和绕过树丛,看见有几个少年同手同脚地走路,白刀客大笑不停,黑沙虎挨个儿过去踹倒在地,又随手把几枚铜钱扔在地上。
捡起铜钱的少年,有的当场就学会了正步走,有的还是同手同脚,不亦乐乎。
雨越下越大,砸在地上噼啪有声。
身后的箫声又响了起来,刘和停下步子来,稍一倾听,就知道是刘舞在吹。
吹的是什么?正是之前他交给的《风吹云动》。
他不忍听,向着家里急奔,跑回到后院里,只见在画廊下,三十台机子整整齐齐地排列着。
十台纺纱机、十台织布机、十台缝纫机。
刘猛正笑嘻嘻地请自己的小伙伴们喝酒吃肉。
娃娃不识愁滋味啊。
不懂爱情的年纪,真的是最幸福的年纪。
刘和一台机器一台机器地检查过去,机器都很灵活。
小猛子没有发钱,没有许诺什么,就是把跟自己玩得好的朋友们叫到家里来,趁着下大雨不能抓田鼠,就聚在一起搞木活,就这么简单。
刘和跟大伙儿喝了一阵子,顺便也提醒大家注意保密。
舞哥的箫声,在雨里若隐若现,如烟如雾。
刘和被箫声吸引,心里总想着小池,便来到小池的房子里。
三娘和小池已经做好了一件“迷彩服”,只是没有迷彩的颜色。
刘和坐在一旁,趁三娘不注意,只是甜甜地看着小池,觉得小池哪里都好看。
坐着好看,笑起来好看,小手手好看,脚踝好看,小身子好看,眼睫毛长长的扑扑闪闪的很好看。
小池看刘和一眼,呢喃一声,傻笑着。
刘和头脑里一阵电流走过,觉得有点忘形,不敢在三娘面前太过分,连忙出了屋子,去耳房找三叔。
三叔见了刘和,开门见山就问:“我刚才听见有人吹《龙泉神剑歌》。怕是跟你舞哥脱不了干系。”
刘和说:“坏了,坏大事了。三叔一定知道的,瓜州龙家来的那个龙姑娘,跟我舞哥合了一段曲子后,我舞哥迷上了。大雨地里,一个人在木屋前吹呢。”
三叔说:“龙家女子招惹不得,他何苦呢!”
刘和很纳闷,说:“我问了龙小吟,她说是家族破散,被西夏人赶出了河西走廊,才会流落到这里。”
三叔说:“你不要相信。龙家女孩子为了感情千里迢迢的事情多的去了。河西龙家那么势大,西夏人灭不掉,但是能化掉。河西龙家一定还好好的在呢。”
“三叔的意思是,龙小吟是因为一个人才到了会州府。”刘和说。
“龙家女子为了感情,身家性命在所不惜,飞蛾扑火一样。你千万不要招惹上。”三叔说,“去把你舞哥叫回来。”
刘和刚走两步,三叔又把他叫了回来:“由他去吧!感情的事情,都有各自的命数。”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刘和情不自禁地感慨。
三叔说:“就是这个话。听你爷爷说,当年张王爷东归,就有好几个龙家女子冒死跟随。谁知道一路上跟回鹘和吐蕃打,跟李继迁打,龙家女子个个都死在了路上。”
“咱们归义军怎么就保护不了几个弱女子?”刘和有些惋惜。
“哪里是保护不了。龙家女子一旦喜欢上一个男子,身家性命就都不要了。东归路上,她们一旦察觉到自己的丈夫有危险,自己先就挺身而出。
男人们知道她们有这个脾性,所以时时注意,处处留心。张王爷也很怜惜她们,专门下命令做了要求。可是,乱军中,四面箭如飞蝗,实在顾不过来。”三叔说。
刹那间,刘和恍惚看见六十年前归义军东归的坎坷画面。
“最后,很多归义军男子为了护自己的妻子,都重伤而死。龙家女子也就当场自刎。都是奇女子,连孩子也不顾,提起刀子就抹脖子。”三叔说,“你爷爷以前常讲这故事。还有一些龙家女子,想尽法子为丈夫挡了刀箭,丈夫就将孩子带了回来。这归义庄上,就有一些龙家女子生的后人,现在都有孙子了。”
“原来是一些为情而生的女子。”刘和下意识地说。
“这龙小吟千里迢迢来会州府,一定是为了一个少年。你舞哥扭转不了她的心意。罢了,不说了。本来说好明天去屈吴山看望张王爷的,现在看来是去不成了。”三叔转移了话题,“我去不了,你爷爷和你二叔还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