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过完元旦回来的时候,发现刘岩蓬头垢面的,满脸的胡子茬子,眼珠子血红,人似乎瘦了一大圈。
可他办公桌上的总结报告,只完成了一大半。
民政所所长范留群回到镇政府就跑到了刘岩那里,他急着向上级交报告呢。
看到民政所的总结材料还原样躺在刘岩的办公桌下面,范留群一下子就火了:“怎么着?看客下菜碟呀,为什么我们所的报告没有整?小刘,我不是吓唬你,你知道事情有多严重吗?如果今天上午不能把报告交到市民政局,我们鸿昌镇这一下子就会白白损失六万多块钱,六万多是什么概念你知道吗?这都是因为你消极怠工造成的。”
刘岩吓了一跳,他实在不知道,民政所的年终总结报告,还牵涉着六万多的补助款,六万多对刘岩来说,应该算是一个巨大的数额,差不多是自己好几年的工资了。如果因为自己的原因损失了这笔款项,那责任就重了。刘岩像做了错事一样,低着头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范留群不解气,又跑到曹水江那里发牢骚:“现在的年轻人太缺乏责任感了,不就是能写一笔好字吗,有什么值得骄傲的?还没怎么着呢就学会偷奸耍滑了,太不像话了!”
曹水江心里有点堵,“一笔好字”这个字眼对他来说实在是太敏感了,坊间的那些传言,给他造成的困惑简直是致命的,它背后的潜台词是曹水江这家伙一点真本事也没有,全靠着一笔好字才搏上了位。
更何况,曹水江根本就没有“一笔好字”,周和平夸赞他的字写的漂亮,完全是一叶障目,不见森林。每逢人们议论笔迹书法之类的字眼,曹水江都战战兢兢的。
曹水江毕竟是有涵养的人,尽管心里不舒服,还是不动声色的向范留群了解了一下具体情况。然后对范留群说:“老范,你也别太着急上火了,回头我跟民政局打个招呼,看能不能通融一下,晚两天再给他们递报告。”
有了曹水江这句话,范留群心里多少踏实了一些,他再次走进了刘岩的房间。
“刘岩,民政所那份报告,你到底能不能弄好?什么时候能弄好?你现在就给我个准话。”范留群板着脸,一半像质问,一半像命令。
刘岩抬头看了看范留群,恍恍惚惚地说:“范所长,你刚才不是说已经晚了吗?这份报告今天上午肯定做不下来。”
“甭那么多废话,你就说,你愿意不愿意整这份报告吧。”
刘岩看了看桌子下面堆着的材料,应该还有三个单位的没有整理,便嘟嘟囔囔地说:“我害怕把你的事耽误了。”
“刘岩,你这个人还是思想有问题,你为什么就不能把民政所的报告排在前面?”范留群一边说着,一边粗暴地把刘岩正在整理的报告扯了下去,扔在了已经整理好的那摞材料上。
被范留群扔下去的这份报告是农技站的年终总结。农技站提供的原始材料,刘岩已经仔细地阅读过了,而且早已经开始了整理工作,估计再有半个多小时,刘岩差不多就可以整完了。如果这时候中断农技站的工作总结,原先所形成的写作思路就会被完全打断。
刘岩看了看被范留群扔到办公桌左上角的那份报告,又抬头看了看范留群凶巴巴的眼神,犹豫了一会儿,无奈地低下头去,在自己右下边的地面上放着的一摞原始材料里翻找着,把民政所的材料找出来放在了桌子上。
“你必须给我个准话,到底什么时候能整出来?”
刘岩摸了摸原始材料的厚度,大概有八十页左右,阅读这些材料,估计需要六七个小时,构思需要六七个小时,形成文字需要四五个小时,再审查几遍,差不多要到明天早上了。想到这里,刘岩说了一句:“我争取今天晚上把它整妥帖吧。”
“不是争取,是必须,刘岩,我已经给你机会了,要是明天早上我再拿不到报告,是什么后果你可想而知。”撂下这些话,范留群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有几个人正等着他一块去钓鱼呢。
忙活了一整天,又熬了一个通宵,民政所的报告总算是写好了。